江襲很快岔開了話題。
裴素滿身的白毛汗才剛剛消了點兒下去,又在聽見那棵槐樹裡有層層疊疊的屍體時炸了出來。
“能别把驚悚的話連着說嗎。”裴素做了個深呼吸,“我承受力也沒那麼好。”
“沒事。”江襲安撫,“總會習慣的。”
裴素慘笑一聲:“你這算安慰還是恐吓。”
“那個哆哆嗦嗦的呢,”江襲笑,“你早上看見了嗎。”
裴素搖頭。
“昨晚上他就沒搬東西,”孫常祠笑了笑,“任務沒完成,估計這會兒死了吧。”
“應該不至于。”江襲把垃圾桶往邊上踢了踢,裡面的紙灰蓋住了桶底,“估計在家裡躲着。”
“他住201。”江襲說。
幾人沒有探究李示死沒死的想法,他們各自窩在江襲公寓裡的某處,對這間房進行摸排。
直到天色暗下。
沒有其他的線索發現,錢忠良和孟回極不知道去了哪兒,摸排期間閻壑出去了一趟上樓敲門,兩人都不在。
小區裡的路燈忽閃着亮起,江襲的房門被敲響,閻壑湊到門前從貓眼裡看,穿着肥大校服的程心悠在外面探頭探腦,黑漆漆的瞳仁在某個瞬間對上了閻壑的。
門被擰開,程心悠仰着頭,側身沖起身走來的江襲招手。
“江醫生。”程心悠說,“我丢了東西。”
閻壑讓開身子,江襲接替了他的位置,低垂着眼睫看程心悠。
“什麼東西?”
“花蜜的項鍊。”程心悠說,“吊墜是純金的,形狀是個貓貓頭。”
那隻三花貓跳上她肩膀,歪着頭,沖着江襲喵了一聲。
程心悠對着江襲笑,黑漆漆的瞳仁裡滿是惡意。
江襲回她個笑:“我們現在下去。”
他身後的幾人腳步緩慢地走來,看向程心悠的目光是如出一轍的複雜。
“好的,”程心悠笑容甜蜜,“記得不要鎖門。”
玩家很快聚集在樓下,孫常祠幾人特意回了一趟公寓,打開了房門。
上樓開門的全過程都在程心悠的目光下進行,幾個人家門都沒進。
哆嗦了整個晚上不得安眠的李示也被叫了出來,他看起來沒昨天那麼恐懼,那股子驚慌的焦慮全轉換成了怨憎,看向程心悠的目光怨毒得可怕。
“我的貓丢了一條金項鍊。”程心悠說,“我猜是昨天有人在我還沒回來時順走了項鍊,請還給我。”
無人應答。
程心悠滿臉失望,她摸了摸貓,那隻小三花伸了個懶腰,從她懷裡跳了下去。
“花蜜會自己找出來小偷。”程心悠說,“小偷要接受懲罰。”
小貓悠閑地搖着尾巴進了樓道,孫常祠緊了緊袖口,有些疑惑,“她眼睛昨天有這麼黑嗎。”
江襲跟他并肩站着,搖了搖頭。
孟回極和錢忠良沒什麼反應,他們兩個現實裡不差這點錢,對花蜜脖子上那條分量十足的金項鍊根本不在意。
閻壑和裴素也表現的滿不在乎,隻有李示,死死盯着程心悠。
他牙關咬得死緊,在口腔裡咯吱咯吱的響。
“死女的。”李示壓着指關節,神經質地嘟囔,“……賤玩意兒。”
“看,”江襲輕拍了下孫常祠肩胛,笑意淺淡,“祭天的來了。”
孫常祠警惕地掃了李示一眼。
“看起來精神不太正常,”孫常祠和江襲耳語,“别拖累咱們一起祭天。”
江襲深以為然。
小貓叼着項鍊出來時程心悠的目光落在了江襲和裴素身上慢悠悠轉了兩遭,其中濃烈的惡意毫不遮掩。
貓把項鍊放在了程心悠手心,踩着貓步走到李示腳邊坐下。
程心悠愣了愣,有些疑惑地看看貓,又擡頭看看江襲和裴素。
被指認的李示幾乎是瞬間跳開,他驚恐地看向跟上他動作湊過去的貓,破口大罵。
“你這畜生跟着我幹什麼!”李示瞪着眼破口大罵,身子不停後退,直到腳跟撞到堅硬的石塊。
他扭頭去看,随即彎腰一把抄起那半截擋路的磚頭,惡狠狠朝着貓拍了過去。
風聲破空,江襲眉頭緊蹙,下意識邁步向前,身邊的人卻先他一步蹿了出去,快的江襲都沒反應過來。
半截磚頭在空中劃出條弧線,甩飛出去砸在綠化帶裡,發出沉悶的響。
孫常祠長腿一收,李示死狗一樣仰摔倒在他腳邊,捂着手腕不住地尖叫,滿嘴的污言穢語。
孫常祠理都不理,心有餘悸看向悠哉悠哉甩尾巴的貓。
小貓乖乖軟軟叫了一聲,看起來沒什麼反應。
孫常祠抹了把臉,把它抱進懷裡。
他後背在李示抄起磚頭的瞬間就被冷汗浸透,抱着貓時還能感覺到心髒在狂跳,手也微微哆嗦。
孟回極和錢忠良愣在原地,對視一眼後各自别開了目光,裝作什麼都沒看見。
邊上,始終看着程心悠的裴素不知什麼時候臉色已然煞白。
她上前兩步,扯住了江襲衣角。
她喉頭發緊,已經說不出話,隻能直勾勾盯着一處方向,示意江襲去看。
江襲順着她的目光轉頭,站在那裡的程心悠正歪頭看着李示,頭和脖子幾乎折成了直角,整個眼睛漆黑一片,已經沒了眼白。
“……操。”閻壑順着兩人的目光探頭,被程心悠的模樣驚的爆了句粗。
他大步上前,一腳踹在了還在尖叫的李示臉上。
結結實實,一點力氣都沒留。
李示瞬間糊了滿嘴的血,半顆大牙掉進喉嚨,卡在嗓眼裡不上不下,堵掉了所有不幹不淨的聲音。
他的臉很快就憋得黑紫,整個人出氣多進氣少,雙手徒勞地抓着喉嚨,撓出大片大片的血痕。
江襲别過眼,剛才還形容可怖的程心悠已經恢複了正常,除了臉色依然冷淡,和昨晚沒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