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率沒有。”江襲說,“他不敢。”
他站起身,屍體上的線索僅有那道巨大的豁口和沒了皮。
牆壁上全是黏膩的血肉,江襲沒什麼誠意的默念了一段往生咒,轉身出了公寓。
陪着錢忠良的孟回極看見他,迎了上來。
“有發現什麼嗎?”孟回極問。
“暫時沒有。”江襲一臉抱歉,“沒發現公寓裡有除了李示本人以外的人活着怪物入侵的痕迹,其他的線索也不知道。”
孟回極慘笑:“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
江襲安撫地拍他的肩:“放輕松。”
錢忠良走過來恰巧聽見這一句,登時就來了火氣,把江襲的手從孟回極肩上一把拍了下去,“怎麼輕松?現在可是死了個人!前兩天還活生生的一個人,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江襲看他一眼,甩了下被拍紅的手。
孟回極臉色一白:“江先生……”
江襲半擡起眼,臉上仍然是和煦的笑意,“嗯?”
“抱歉,”孟回極把罵罵咧咧的錢忠良塞到身後,“老錢也是害怕。”
“沒關系。”江襲語氣溫和,“可以理解。”
“我們打算晚點再過來一次。”江襲說,“現在的公寓太亂,等幹淨了我們再來找線索。”
孟回極有些沒反應過來:“幹淨了?”
“是啊。”閻壑揚了揚手裡的照相機,“該拍的都拍下來了,不怕到時候睜眼瞎。”
孟回極有些發懵:“哪兒來的相機?”
“記者沒有相機不像話吧。”閻壑笑了兩聲,“家庭煮夫幫不上忙,相機也沒有嗎?”
孟回極聽出其中嘲諷意味,隻能苦笑。
“江先生,”孟回極問,“您說的‘幹淨了’是怎麼回事?”
“正想和您商量。”江襲語氣依然溫和,“李示的公寓裡除了他沒有别的東西的痕迹,我們覺得大概是做了什麼事惹怒了副本。”
“按理來說,屍體不會存放太久讓我們找到太多線索,也許很快就會被副本清理,可以麻煩您和錢總留在這裡時刻注意房間的變化嗎?”
孟回極讷讷:“可以是可以,但為什麼您會這麼想?”
江襲露出個腼腆的笑:“我有個愛玩密室逃脫的朋友,他總會被店家設置的自動清楚關卡吓到。”
“所以我猜副本也愛吓人。”
孟回極和錢忠良守在原地,江襲帶着人下了樓,繞到了小區外。
“不去找線索?”裴素問。
江襲兜裡揣着程心悠給的錢,慢條斯理跟在推推車的閻壑身後,“今天的線索都在李示家裡。”
孫常祠拿了包薯片丢進去:“和他們說什麼太亂了找不到線索,你就是嫌髒吧。”
江襲“嗯”了聲:“看破不說破。”
“檢查屍體的時候怎麼不嫌?”孫常祠好奇道。
江襲低歎:“在硬撐。”
裴素從貨架上拎了盒巧克力,她需要甜食回回血,“那位錢總剛剛那麼用力地拍開你的手,你不生氣?”
江襲看着貨架上各色的糖果,沒說話。
推推車的閻壑嗤笑一聲:“他都快氣炸了吧,氣的都讓那兩個大叔留下被吓了。”
裴素茫然:“留下被吓?”
“他心眼壞着呢。”閻壑雙手搭在推車上,呲牙沖裴素笑,“明明确定了副本會自己清除玩家屍體,還非要那兩個心理素質一看就不怎麼樣的大叔看家,不被吓死才怪。”
“不至于吓死。”江襲說,“還不确定清理方式。”
閻壑吹了個口哨:“行呗。”
裴素皺眉:“副本會清除玩家屍體?怎麼确定的?”
孫常祠輕撓鼻尖:“不算确定吧,隻是我和江襲聊了聊,覺得大概率。”
裴素:“願聞其詳。”
孫常祠輕咳一聲:“那天我把李示打出血了,他吐了一地。”
裴素點頭,示意自己記得。
“這舊小區裡隻有垃圾車沒有保潔,”孫常祠說,“但是血不見了。”
“他出的血還多的,但當天晚上回來時就沒了。所以我們倆想着,既然會清理掉玩家受傷的痕迹,那副本是不是會自動清除玩家屍體?”
裴素看看他們又看看拿着的牛奶糖的自己,一時間做不出表情,“我覺得你們在孤立我。”
“沒有的事。”閻壑無辜,“你這是诽謗。”
幾個人把東西寄存在超市前台,轉去了程心悠的學校前門。
這次他們特意繞過了那片樹林,拐了個極大的彎去程心悠學校,誰都沒去那棵樹前邊兒刷存在感。
“為什麼不去?”閻壑問江襲,“說不定就是樹裡的東西半夜刀人呢?找到證據指認裴素就能完成任務了吧?”
“也許是。”江襲沒否認,“去是要去的,但不是現在。”
孫常祠偏過頭:“如果去的晚了導緻線索消失,沒辦法确認刀人的東西呢?”
江襲不鹹不淡:“那也比送命好。”
孫常祠有些疑惑:“什麼送命?”
江襲指指學校側面。
他們眼下正站在程心悠學校前門,高大的歐式建築前圍着過于高的栅欄,大門镂空雕花做得闊氣,隻是尖端打磨得尖銳異常。
緊挨着學校後牆的保安室正對着那片樹林,那間保安室外觀看着就足夠逼仄,與這裡格格不入,鏽蝕的鋼坯房邊沿肮髒,青苔沿着縫隙處攀爬。
學生這會兒是上課時間,操場上校門前都空蕩蕩,唯獨保安室的窗裡探出個頭,半截身子都拖出了窗戶,正死死盯着樹林的方向。
盡管那裡空無一人。
他腰上挂着個不知什麼東西,半截木質的手柄露在外面,孫常祠壓着聲音問江襲那是什麼。
江襲笑開:“是斧子。”
閻壑擡頭慢了半拍,眼下被一個後腦勺勾起不太好的回憶,登時就罵了一聲。
“有句俗話叫隻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江襲輕拍閻壑的肩,“咱們再去就是第三次了,我個人不大願意被那個保安拎着斧子追,也不願意像砍瓜切菜一樣被分屍。”
閻壑閉眼:“操。”
下課鈴聲飄飄悠悠響起,保安室探出的半截身子蓦然縮了回去,窗戶被一把拍上。
零零散散的學生走出建築,有一個背着書包似乎要出門,跑去敲保安室的窗。
保安室側面的窗戶打開,探出張憨厚可愛的福娃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