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李繡不能去。
“秩序不能被打破。”何檸說,“如果她今天因為害怕不去集市,明天史廷會不會拒絕去集市?後天王老師會不會拒絕去?江襲可以一直自己去集市,也許他也可以自己趕走每晚的怪物,可是之後呢?”
“一定人數的玩家拒絕去集市會帶來什麼變故,我們不知道;重複的玩家收到東西代表什麼,我們不清楚;甚至江襲,他能不能活下來,他如果真的出事了,這些玩家會變成什麼樣子,我們也不知道。”
“李繡知道這個先例不能開,”何檸垂下眼睫,“她很聰明。”
閻壑有些懵。
他沒想過那麼多,于他而言,遊戲就是遊戲。
命隻是賭注,而他賭運不錯。
他在何檸身邊,思考着何檸說過的話,有什麼東西從他腦中迅速蹿過,隻是他一時間沒能抓住。
直到史廷和吳融融停下。
他們站在西頭的集市口,第一個攤上擺着畸形的娃娃,身上縫着的不是衣服,是毛茸茸的動物皮毛。
“你前兩個副本見過這東西嗎,”吳融融轉頭問史廷,“副本之間有沒有共通點?”
史廷又是鼻孔看人的模樣:“沒有,别問這麼弱智的問題。”
吳融融忍了忍。
史廷往前走去,其他三人留在原地,誰都沒有跟上他。
閻壑倏地抓住了腦海裡那條尾巴。
“你怎麼知道這地方沒有緩沖機制。”閻壑轉過頭,“我,又或者是江襲,甚至是史廷那個鼻孔朝天的,沒人提起過這個。”
“你不是新人。”閻壑眯起眼,“為什麼撒謊?”
何檸看着攤子上的娃娃,嘴角勾起個細小的弧。
“我從來沒說過我是新人。”何檸說,“隻是你們猜測的,對不對?”
閻壑看着她:“你過了幾個本?”
何檸沒看他,她自顧自蹲下身,指尖戳了戳攤子上的布娃娃,“我隻過了初篩,整個副本,隻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
“不過幸運的是,我拿到了很高的積分,在中轉站的安全屋苟了很長時間。”
吳融融吸了口涼氣:“這我能聽嗎。”
何檸沖她笑:“沒關系。”
村民對他們的對話沒什麼反應,看見何檸戳自己攤上的娃娃也沒什麼行動,懶洋洋癱在他的躺椅上假寐。
何檸把娃娃都捏了一遍,确定裡邊沒縫進什麼東西後就站起身,往前邊的攤位去。
閻壑跟她并肩,吳融融綴在兩人身後,時不時停下腳步,在随身的筆記本上畫兩筆。
…
在村子裡摸線索的江襲和冉秋蟬避開了集市,他們選擇在村長家側翼隐匿,直到看見推門進屋的阿彌和阿眉。
兩個女孩依舊是怯生生的模樣,身後還跟着一個男人,戴着眼鏡,溫文儒雅的一張臉,眉眼間和她們很是相像。
竹樓門被合上,江襲垂下眼睫比了個手勢,冉秋蟬立即會意,把身形放得更矮。
村民們都去了集市,周遭沒人,江襲輕巧攀着竹制的扶欄翻上了竹樓,小心放輕呼吸,在門口蹲下。
他側耳貼着竹門,冉秋蟬蹲在原地警惕環顧四周,手裡握着那柄江襲給他的匕首。
門窗緊閉,村長咳嗽聲斷斷續續,喘氣都費勁,粗重的呼吸聲裡混着兩姐妹低低的啜泣,和男人無奈的歎息。
“……不是阿耶非要說你們什麼,”良久,村長終于平複了咳嗽,慢吞吞開口,“隻是你們實在不懂事。”
“那可是咱們同壽村的第一壇,”村長的拐杖敲了敲地面,“也是唯一一壇,很有可能就是關鍵,你們就算再心疼,怎麼能藏起來?”
阿彌的啜泣聲更大了,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抹着眼淚,“阿耶,那畢竟是我和眉生的……不能,不能供出去啊,您總不能讓我阿媽和……走都走不安生。”
村長歎氣,語氣悲憫得緊,“彌生,你難受,你阿爸就不難受?真要說親,你阿爸不是最親的?他都肯為了村子把那兩壇都交易着供出去,你們姐妹倆難受什麼?”
房内的聲音斷續,說的話語焉不詳,江襲半眯起眼,指尖搭在膝頭,有一搭沒一搭地敲。
村長又哄了幾句,無非就是别自私,别舍不得之類的話,阿彌的哭聲愈來愈大,而後一聲尖叫猝然劃裂竹樓,将江襲鼓膜震的生疼。
“你隻會說這些!”始終沒聲音的阿眉尖叫道,“那是我的阿媽和阿弟——不是你的!”
“把你的阿媽、你的阿弟也做成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