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明白江襲告知他們可以活命的方法,也明白江襲和冉秋蟬救史廷的初衷,甚至也理解江襲提出的、讓她可以不去集市的原因,隻是她不能理解,怎麼會有人願意替素不相識的人擋災。
這會死的啊。
他們怎麼能這麼輕描淡寫的就定下了誰替誰?
也許問題有些太過于不合時宜,一時間竟然沒人答她。
王為華和秦珍對視一眼,遲疑着想要說些什麼,又無從開口。
何檸看了李繡一會兒,聳聳肩,“因為我們幾個,大概不會把自己玩死的吧。”
“遊戲而已,”何檸别過眼神,“鬼或者怪物都是npc,找到竅門就行了。”
“沒有金剛鑽不會攬瓷器活的。”何檸看着兩條鹹魚,難得的話多,“換你們拿着東西倒是真的會死,能活一個算一個。”
閻壑呲牙:“你不是說你沒那個替她的意思嗎。”
何檸瞥他:“我說話了嗎。”
閻壑張張嘴,回憶了片刻,閉上了。
江襲笑了笑:“嗯。就是這樣。”
冉秋蟬輕哼了聲,伸手狠擰一把江襲的腰,花蜜坐在他肩膀舔爪子,看熱鬧不嫌事大,“隊長,你是來當聖父的吧?”
江襲面不改色:“助人為樂。”
“先助助我吧隊長,”閻壑拎着魚,滿臉都是嫌棄,“這東西是什麼鬼,發散一下思維救救啊。”
江襲不動聲色退了半步,離那兩隻味道濃烈的魚遠了點,“魚吧。”
閻壑面無表情:“哪種魚,帶魚鳕魚金槍魚還是長着魚頭和大白腿的魚人。”
“我不太喜歡你最後一種假設,”何檸想象了一下閻壑描述的形象,“有點惡心。”
王為華和秦珍深表贊同。
閻壑吸了口氣:“要不把花蜜給我,它一隻貓,怎麼都能吃幾條。”
江襲把手揣進兜裡:“我說的不算。”
閻壑把眼神轉到冉秋蟬身上:“……你怎麼說?”
冉秋蟬親了口花蜜腦袋,哄着它把眼神轉向閻壑,“去不去?”
花蜜眯起眼打量閻壑,最後目光落在鹹魚上,它嫌棄地翻了個身,留給閻壑一個毛茸茸的屁股。
“它不願意。”冉秋蟬無辜擡眼。
閻壑氣地翻白眼:“換成孫常祠看它願不願意,看人下菜碟的貓。”
花蜜壓根兒不理他。
集市那邊傳來嘈雜的招呼聲,關市後的村民互相招呼着往家走,江襲撸了一把花蜜的尾巴,終于看了眼閻壑,“别在屋裡放水。”
何檸和閻壑站直了身子,江襲把跳到懷裡的花蜜接個正着,“一滴都不要有。”
閻壑嚴肅:“好,沒問題。原因是?”
江襲揉着花蜜的肚子,小貓在他懷裡呼噜呼噜亂蹭,眼睛眯成細縫。
江襲微微一笑:“我猜的。”
“因為是魚。”
村民的聲音越來越近,江襲帶着冉秋蟬先走一步,背影潇灑得很。
閻壑拎着兩條腥味奇大的鹹魚站在原地沉默,想退隊。
史廷在和江襲對視過後始終沉默,在吳融融站到他身邊時也沒什麼反應。
玩家各自散去,閻壑和何檸匆匆回到竹樓,一時間臉色微變。
他們屋内窗下立了兩個大缸,書桌兩邊的空地左右各一個,高度到何檸胸口處,約摸一個成年人能抱個滿懷的粗細,裡邊兒滿滿當當,全是水。
何檸扒在缸沿看了看,臉色相當精彩,“看不見。”
很深,看不見缸底。
閻壑放下鹹魚,掬了把水。
水是清水,沒有任何異味,從指縫裡流下時還是透明的細流,摔進缸裡就成了一片漆黑。
閻壑挽起衣袖,伸手下去劃了劃,指尖碰到滑溜溜的大片東西,他使勁一抓,那東西就從手掌滑出,沒了蹤影。
他抽出手,一股腥味缭繞指尖,比鹹魚的腥味兒更甚。
“摸到什麼了。”何檸看着閻壑不太好的臉色,猜測到,“魚?”
閻壑搖頭:“卵,很多。”
何檸抿唇,她一把推開門,大步繞到竹樓側面,抽出根比她還高出不少的竹子。
玩家各自散去時天色正慢慢變暗,暮色攀爬的速度并不算快,直到他們兩人進門。
鋪天蓋地的黑迅速吞盡了天光,何檸拿着竹竿進門時,天際隻剩最後一線微光。
閻壑接過竹竿,一把插進缸裡。
水缸迅速吞沒了竹竿,那杆比何檸還要高的竹子直直沉進隻到何檸胸口的水缸,被吞得幹幹淨淨,徹底沒了蹤影。
“完蛋。”閻壑喃喃,“這是直接連地下河去了。這還玩個什麼勁兒,你和我都是這幫活魚培養皿裡的蚯蚓碎,送菜的。”
何檸深吸一口氣。
她看向窗外,那裡最後一絲天光逗弄她般搖搖晃晃,在她看向那處時跳了兩下,倏地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