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這是警告嗎。”冗長的沉默後江襲開了口,他的指尖有一搭沒一搭敲着手腕上的光标,硬生生把那一塊皮肉敲出了瑣碎的聲響,“警告我們别再刷分?”
蕭垂熙看了看自個兒的手腕,嗤了聲:“那可真是好吓人的警告。”
江襲的唇角勾起些許,他的指尖點着那塊小小的光标來回摩挲,語調緩和:“是啊,吓了我一跳。”
那塊光标似乎輕微哆嗦了一下,又似乎沒有,江襲半耷着眼睫,溫熱的指尖碾着那處微微用力,清晰地感覺到了從指腹底下傳來的抖動,讨好般頂着他的指腹。
江襲并不說話,他愈靜默,那點子顫動便愈不安,一陣賽過一陣的強烈搏動,最狠時撞的江襲的指腹都感受到了痛意,幾乎要破開他的皮肉鑽出。
有風穿堂,繞着江襲的發梢輕飄飄打了個旋兒,冉秋蟬的聲音混在風聲中隐隐約約亂蹿,堪堪鑽進江襲耳朵。
江襲嗤了一聲,收了手。
這邊兒山雨欲來風滿樓,那邊兒萬頃波中得自由。換完衣服的閻壑滿身清爽通體舒泰,抱着自己的胳膊聞來聞去,确認了身上再沒半點兒屍臭之後,自覺又是一條好漢。
孫常祠把衣服給了人之後就又去了江襲那邊兒,眼下江襲囑咐完了事兒,他又繞回了房間。閻壑樂呵呵擡手跟他打招呼,下一秒就被抓住手腕,噗通一把摁了下去。
死裡逃生的青年被孫常祠摁在桌前時尚且反應不過來,直到手裡塞了杯剛剛溫好的牛奶。冉秋蟬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手裡拿着個翠綠色小篦子,在閻壑身後比比劃劃兩下就開始給他梳頭,把他在抽屜裡滾的翹起的頭毛一點兒點兒全都梳平。
鐵血直男閻壑對于這樣的關照非常之不适應,分明身處濃濃的如水隊友情之中卻如坐針氈,身子扭來擰去,難掩惶恐。冉秋蟬也不在意,仔細給他篦好了亂蓬蓬的頭毛,誰料得收手時不經意一低頭,就和那杯沒怎麼動的牛奶撞上了眼。
冉秋蟬沉吟片刻,自覺偵破了理科戰神對牛奶并不感冒的事實,登時轉身就要去換杯喝的來,并在臨走之前貼心詢問了閻壑的想法:“Sir,What do you want to drink?Coffee tea or coco?”
閻壑不敢有想法,隻得抓着牛奶杯一飲而盡,并含着把吃不了細糠的辛酸淚扯住了冉秋蟬的衣角,感覺自己現在的模樣很有幾分小時候上火被家長逼着吃苦瓜的神韻:“倒也不用這樣,我又沒出什麼事兒……”
他隻是直,又不是傻。冉秋蟬平時都不怎麼搭理江襲以外的人,要不是因為他關在那破櫃子裡差點兒出事,怎麼會突然說俏皮話逗他?
冉秋蟬眨眨眼,擡頭看向另一個方向,慢吞吞道:“你突然不見,好像吓着人了。”
閻壑下意識跟着擡頭,正正好就和江襲撞上視線,袖口挽到手肘上方的青年抱着手臂半靠着牆,眼風靜靜掃過已經空了的牛奶杯,沖冉秋蟬點點頭。
閻壑松開冉秋蟬的衣角,模樣精緻的青年順勢踱到了江襲身邊,跟他湊首咕哝了兩句兒。蕭垂熙從閻壑邊上路過,順手呼噜了兩把剛梳整齊的頭毛:“沒事兒就行。”
“你襲神睜眼就發現少了個人,”蕭垂熙揪着閻壑那縷紅毛感歎,“競速賽啊,聽着多唬人。你不在的時候系統又跳出來說晚作答或做答失敗的那一隊懲罰是全員積分槽徹底清空,好吓人呢。我們翻箱倒櫃就開始找屋子的線索,哪裡顧得上隊裡的人全不全?隻有江襲轉身就走,一邊撸袖子一邊掀櫃子開壁櫥,差點沒把那屋子給人家掀了。”
閻壑吸吸鼻子又揉揉眼角,分明身上已經沒了那股味兒,但那股子難以遏制的惡心感還是止不住往上翻。
睜眼就是那位屍兄對他友好say hi的場面在腦子裡盤旋半天仍然揮之不去,閻壑覺得自己大概短時間内都無法再直面這種沖擊。他想和蕭垂熙說這個破本他過的不高興,隻是嘴裡咕哝半大天,最後也隻是憋出句:“雖然襲神的在意的确令人感動,但是我覺得你們不在意我的行為更是讓我心寒。”
蕭垂熙挑了挑嘴角,又搓了兩把手感上好的頭毛:“回頭我們一人給你寫一份八千字檢讨書。”
剛從門外進來就被動收獲一份八千字檢讨書的窦野:?
我發現的也很快,我也要嗎?
小少爺不可置信的表情沒繃住多久,他手裡的東西被江襲接過,附一聲言簡意赅的“說”。
窦野很快端正了神色,從口袋裡摸出個巴掌大的小筆記本和一支圓珠筆,飛快畫了個圖:“我們現在在一處類似郊區的地方,周邊地勢平坦,可見度很高,沒有過多的遮擋物阻礙視線。周圍除了用來發電的大型風車之外隻有小屋,一共三座,呈三角形,兩兩之間相距大概五百米。”
“我們剛進副本所在的那座小屋隻有三個房間,從那兒過來的時候沒見到另一隊人,尋找閻壑時的搜索過于簡單,暫時沒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這座小屋有五個房間,發現閻壑的那個房間内有一具男屍,腐爛程度極高,身上沒發現什麼有用的身份證明。”
“正前方的房間,”窦野用圓珠筆的筆杆敲了敲筆記本側脊,“我剛剛和孫常祠搜了一輪的那一間不出意外應該是個西方小男孩兒的房間,名字叫Victor。他床頭有一張家庭合照,但是相框上沒有玻璃,應該是曾經摔在什麼地方碰碎了。我猜應該是某種飲料,因為照片上有一股殘留的香精味兒,三個人的臉因為泡過了水都有點模糊失真。
看上面的姿勢Victor的父母應該很恩愛,背面還有一行字,但同樣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