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議同覺得自家隊伍這個本下的相當糟心,想來肯定是上個副本陳新罵的那個npc發了大力,不然怎麼一進這個本就能碰上害人害己的臨時隊友送人頭,臨了還要眼睜睜看着這個臨時工激|情帶動全隊酸爽半空遊。
這頭楊議同心思百轉千回,那頭蕭垂熙渾然不覺,自顧自踩着藤蔓回到隊友中間,懶洋洋靠回藤蔓編的靠椅。他視線掃過仍在體驗空中飛人項目嗷嗷亂叫的黃毛,眉梢一挑:“他在那兒鬼嚎什麼呢?”
“聽不清。”窦野理着頭發說,“藤蔓甩的太快,隻能聽見他在嗷嗚嗷嗚。”
蕭垂熙輕輕笑了聲,轉過臉。
被甩成一條枯黃海草的黃毛青年陳新灌了滿肚子風,感覺從牙花子到舌根都透着股瑟瑟的涼,總覺得這把空中作業過後如果還有命在肯定會留下什麼終生後遺症,比如老寒牙,再比如老寒腿。
透心涼,心飛揚。
他被藤蔓甩起又落下,目之所及處,隊友神态各異。蔣非魚緊盯着暈厥的周清清焦慮萬分,楊議同放棄掙紮呈倒立狀放空,張群山則是整個人都被裹進了藤蔓包成的繭子裡,密不透風的綠色繭子表面流動着粗壯樹藤,連聲細碎嗚咽都聽不見。
蕭垂熙掃了眼險些急哭的蔣非魚,伸手拍了拍江襲:“還有話要問?”
江襲遠遠瞥了眼,對嗷嗚沒完的陳新和如喪考妣的楊議同沒興趣。他微擡指尖,捆着楊議同幾人玩得正高興的藤便倏地僵住,随即緩慢将人放到了地面。
月相緊随其後在地面落定,大批糾纏的幽青藤蔓沖江襲的方向搖晃兩下,而後頃刻褪去,再度隐入地底。
陳新降落的全過程都大張着嘴,在淩冽大風中充分享受了一把蹦極的快|感,口水在嘴邊黏連出一長串銀線。他甫一落地就歡呼着蹦了個高,好似被突如其來的幸福沖昏了頭腦,全然不在意身上沾染的泥沙,蹦跳着蹿出兩步後将正拍着身上塵灰的楊議同熊抱入懷:“我活着!”
才把自己收拾了一半的楊議同木着張臉,拼命将上半身後撤,實在無法接受陳新嘴邊亂晃的銀絲,在這麼個熱情似火的擁抱下幾乎要當場下個腰,整張臉都寫滿了直男式的驚恐:“松手!”
陳新不松,非但不松還噘着嘴往楊議同身前拼命湊,引得楊議同幾欲崩潰。
這邊絕處逢生喜相擁,那邊歲月靜好各西東。江襲攜冉秋蟬在隊伍最邊沿處,掌心托着冉秋蟬臉頰,指腹在瓷白的臉上挲了又挲,依舊冷着個臉。冉秋蟬幾度想說點什麼都被江襲冷冰冰的幾個字兒堵回,最後也冷了臉,和江襲幹瞪眼。
窦野被閻壑塞了一堆補充劑,嘟嘟囔囔說這一把真是太驚險太刺激,這些全給你用了吧大少爺;窦野抱着滿懷的補充劑陷入沉思,覺得這些補充劑當水喝都能把他喝成巨人觀。
“謝謝你。”窦野努力鎮定道,“這麼多補充劑我能喝到下輩子。”
“有點追求,”閻壑皺眉,“争取這次喝完到下輩子都用不着喝。”
窦野勉強微笑:“好的。”
閻壑圍着強顔歡笑的窦野左看右看,臨了捋了把紅毛,低啧一聲:“我發現你哪兒都挺好的,就是不懂怎麼跟人交流。”
窦野:?
見窦野不明所以,閻壑索性伸手把人脖子一勾,開始給他上課:“你一入隊我就發現了,你這小少爺說話太直,你得懂得語言的藝術,迂回曲折……”
蕭垂熙靜靜看着這幾人各自紮堆咕哝,指尖無意識摩挲着尾戒,若有所思。
瑣碎的響動中蕭垂熙突然被拍了拍肩,青年下意識噙起抹笑,轉過頭去:“嗯?”
誰料得他一轉身鼻梁就直直撞上隻手掌,骨肉勻稱,指節修長,豎在他面前輕巧一晃就遮去了口鼻,徒留下一雙淺色的眼。
孫常祠和那雙瞳色輕淺的眼對視,而後話頭一頓,短促地歎了聲:“原來你沒在笑。”
遮去了蕭垂熙總是挂着笑意的下半張臉之後,孫常祠才發現這人根本沒笑。尖長眼尾沒彎起半點弧度,和江襲慣常的冷淡模樣像一個模子刻出,都是冷冷清清的一雙眼,垂下眼睫看人時總顯得涼薄。
被這樣的眼不含笑意地凝視時孫常祠總覺得冷,那股冷意從骨頭縫往外泛,卷着皮肉肆意生長,最後席卷整個身體。
孫常祠收回手:“秋蟬教我的。他說他發現襲神笑的樣子很假,讓我試試你是不是也愛假笑。”
蕭垂熙默了默:“我沒假笑。”
“對。”孫常祠贊同道,“你根本就沒笑。”
“不想笑的時候就别笑。”孫常祠搓了搓胳膊道,“笑的那麼假,瘆得慌。”
蕭垂熙啞然片刻,又端起張笑臉:“現在咱們怎麼辦?去嚴刑逼供那兩隻樹袋熊交代他們推出的故事?”
孫常祠眨眼:“那你得問襲神。”
蕭垂熙摸了摸下巴,望向江襲:“不如我們兩個讨論出來結果算了,我覺得他現在可能沒空。”
江襲的确沒空。
他不僅沒空部署下一步行動,連驅使藤蔓繼續折騰半死不活的張群山都差點沒騰出手。他仔細養着的小孔雀造大反,抱着他胳膊死死叼着他虎口,拿那一小塊兒皮肉狠狠磨牙,丁點兒力都沒收,叼着肉死命地咬。
一圈齊整的牙印很快浮在虎口,皮肉翻起些許,絲絲縷縷往外滲着血線。
江襲垂着眼任他咬,手動都沒動,聲音很淡:“你在生什麼氣。”
冉秋蟬又咬了半晌才松口,盯着那圈滲血皮肉,語氣很沖:“你又在生什麼氣。”
“我沒死,”冉秋蟬皺着眉說,“連傷都沒傷,你為什麼不讓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