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太後娘娘這是在下北陽王的面子?
在萬俟枭即使壓不住性子,甚至想要強行闖入長信宮時,孟長盈終于露面了。
先帝棺椁停柩于正德殿,百官逢七入靈,進宮哭拜祭奠。
今日正是七七四十九天,供祭得尤為隆重。
待哭靈事畢,孟長盈方才現身,召百官議事。
對此,無人敢有異議。
萬俟枭早就着急上火,能見到孟長盈簡直喜出望外。
“娘娘身體終于大好了?烏石蘭烈一家早已押入大理廟,部落衆人也全都看管起來,隻等娘娘發落。”
孟長盈高居台上龍椅,聲色不動。
“前些日子,北陽王遲遲不歸,我道是此事不急,如今王爺怎麼急成這模樣,好叫人稀奇。”
萬俟枭急色一頓,知道孟長盈這是在翻舊賬,心裡愈發煩躁。
常岚一事,在她這裡輕拿輕放。人死了還追封骠騎大将軍,到他這裡就要深究嗎?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他與孟長盈本就就隻是政治權衡之下的合作,她豈可得寸進尺!
這麼想着,萬俟枭更理直氣壯,上前一步申辯道:“娘娘掌着大朔政事,卻又總托病不見臣子,本王為國為公着想,自然着急。”
孟長盈颔首點頭,頗以為然。
“王爺說得是,我這多病殘軀誤國誤民。皇上既已即位,總該多擔當社稷大事,日後奏折公文,隻管先往紫宸殿送便好。”
話落,萬俟枭猛然擡頭,眼中盡是不可置信。
這是什麼意思?
莫非她要放權給小皇帝?
那北關鎮兵呢?
若她真敢撕破臉皮,且看他和漠朔九部答不答應!
萬俟枭轉過頭,和可那昆日遞過來的眼神對上,無聲中暗流湧動。
萬俟望坐在孟長盈身側,看上去兩人平起平坐。
他臉上端着寬和君王的笑,聞言面不改色。
試探過無數次,他不明白孟長盈想要什麼,但知道,無論如何,北關鎮兵都落不到他手裡。
既如此,那便安坐看狗咬狗吧。
來日方長,他有的耐心和精力慢慢磨。
“烏石蘭烈一案,我已看過證詞,貪污赈款,收受賄賂、私賣官位、販賣官田、草菅人命……一樁樁一件件觸目驚心,不罰不足以慰天和、平民怨……”
孟長盈聲音不疾不徐,緩緩道來。
百官垂首,郁賀的頭垂得格外低。
呈交大理寺的證據,有大半都是他提供的。
他與烏石蘭蘿蜜成親多年,早已算是半個烏石蘭部人,知曉不少部落内部秘辛。
如今證據遞交,不少漠朔舊貴看他的目光都變了。
他并不在乎。
隻是回到家裡,那一張失去晴朗顔色的面龐,沒有責備的目光,也讓人難以承受。
“……烏石蘭本部滿門抄斬,三日後行刑!”
“……萬俟渾赈災有功,收編烏石蘭部落兵,封司隸校尉滿,掌徒隸督察。”
萬俟渾眼睛瞪得老大,先去看萬俟望,得到一個安撫的眼神後,才抖着手腳跪下領旨謝恩。
萬俟望眼尾輕瞥孟長盈,面上含笑,心中卻略有訝異。
烏石蘭部落兵整編起來,少說也有一千五百人,竟就這麼交到他手裡了?
甚至萬俟渾還得了個司隸校尉的名頭,這職位品級不高,位于九卿之下,可權柄卻不小,乃為欽命持節,督糾百官。
再加上部落兵的武裝,也勉強算是一把好用的刀。
隻是,這刀居然是孟長盈親手遞到他手裡的。
萬俟望壓下心中翻滾心緒,轉頭對孟長盈彎唇一笑。
“朕替皇兄多謝娘娘。”
孟長盈微一點頭:“用心就好,大朔這天下終究還是要萬俟家的人擔起來的。”
話音,底下胡貴漢臣不少卻心中驚起駭浪,不知這孟太後又唱的哪一出。
萬俟枭壓着脾性聽着,烏石蘭部落兵隻不過是三瓜兩棗,孟長盈愛怎麼分怎麼分,他看不上。
他要的自始至終隻有一個,那就是北關軍權。
雖說他暫代兵權,可北關兵中派系分明,各部胡貴盤根錯節。
烏石蘭烈一倒,九部皆蠢蠢欲動,還有軍需糧草的缺口。
孟長盈若不點頭,漠朔九部安生不下來,他這個兵權也拿不穩。
萬俟枭眼神示意可那昆日,可那昆日立刻便邁步走出,高聲道:“娘娘,北關軍此時還亂着,烏石蘭部的各級将領一抽走,四軍鎮兵散亂,且等着人主持大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