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它很晚才回家。
白鴉覺得按照這裡的時間流速,大約得過了一兩年了,它幾乎很少回家,但記日記的習慣從來沒變。
直到有一天,它在非下班時間匆匆趕回來,直奔床下暗格,取出日記本後直接燒掉了,隻留下一個很小的碎紙殘片重新放進暗格。
臨走前,它突然站定,轉向白鴉所在的地方。
它沒有眼睛,白鴉卻感覺到她的視線鎖定了自己,白鴉不敢動,站在冰箱旁想将自己縮進去,但又怕它隻是察覺到自己的存在,一動反而被發現。
隻能站在原地和這個“人”靜靜“對視”。
“叮鈴,叮鈴~”
門鈴聲乍然響起,仿佛在催促它,它轉身離開,白鴉松了口氣。
然而門鈴聲依然再響。
白鴉向門口走去,想透過貓眼看看外面的情況,這麼多天以來,它的行蹤都是固定的,接連不斷響着的門鈴聲是除了它上班吃飯睡覺寫日記的唯一例外。
她小心翼翼走到門前,趴在貓眼上,還什麼都沒看見,身體猛然被卧室裡巨大的吸力吸了過去。
下一秒,她猛然從床上坐起。
太陽照在身上,外面的天空湛藍湛藍的,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已經回到身體了?
房間内一切正常。
那個“人”已經不見了,那股奇怪的力道也消失了,仿佛她就是做了一場奇怪的夢。
門鈴還在響,斷斷續續,十分有節奏,門外的人并不着急,按一下等一會按一下等一會。
白鴉起身去開門。
還以為是俞時,沒想到是個陌生人,拎着一個白色醫療箱站在陽光下,耀眼又刺眼。
“你好,昌榮,我們才在Z市見過。”
白鴉掃過他右眼角的,那裡有一顆紅色的痣。
耀眼的是他這個人,無論樣貌還是身材都無可挑剔,站在陽光下像一尊完美的雕塑。
刺眼的是他眼下的紅色淚痣。
不知道為何,白鴉總覺得那顆痣很刺眼,是真的生理意義上的刺眼,看過去仿佛有無數根針紮在眼睛上。
白鴉盡量不去看那顆痣:“這麼快就來要賬,我現在沒那麼多基點還你。”
她站在門口沒有想讓昌榮進門的意思,沒哪個人喜歡把債主請進家門,況且她可不想把剛賺回來的僅有的一千基點拿去還債。
如果可以的話,她想做個老賴。
***
觀望塔150層,收容隊一隊辦公室。
俞時一口水差點噴出來: “什麼?你說會長想撮合白鴉和昌所長?”
森向文擦掉臉上被噴的水,無語地點點頭。
“為什麼?他們兩八竿子打不着啊?”俞時突然反應過來:“等等,Z市的事被壓下,不會和昌所長有關系吧?”
“确實。”森向文壓低聲音:“不知道具體說了什麼,但會長說白鴉的免疫能力對人類很重要,是人類的希望,昌所長似乎很看重她,如果她進了收容隊,站定立場,剛好用她來拉攏昌所長。”
俞時皺眉:“我不是很懂。”
森向文聳聳肩:“我也不是很懂,我們才剛認識白鴉,昌所長……,更不用說了,這事太冒險了。”
栗天宇走進辦公室:“我也覺得,對白鴉我們并不了解,她不僅能淨化畸體,自身的抗能力也很強,能一個人解決章魚紳士,還能獨自從蛹的手下活着出來。”
“更重要的是她不會被污染,除非死在外面,不然她永遠都是人。”
對于收容隊的人來說,死亡不是最大的威脅,污染才是,大部分隊員都是被污染後死亡,相比于失去人性失去理智的污染,他們甯願一死。
白鴉對污染免疫這個能力,簡直就是收容隊的天選之子。
森向文客觀道:“如果昌所長彙報了蛹的情況,證明Z市那個畸體他是參與了的,不能全算在白鴉頭上。章魚紳士我覺得也有點不對勁,似乎并沒出全力。”
“即便沒出全力,白鴉的實力也不容小觑。”
白鴉獵殺章魚紳士和淨化手術的過程,無論是打鬥還是手術,他們前前後後看了好幾遍,包括給菊花的手術。
菊花現在還在闫哲那邊配合研究呢,卻也沒得到什麼能借鑒使用的東西。
白鴉很厲害,不僅僅是淨化手術的厲害。
一個沒經過原體植入、沒經過義體改造、沒接受過培訓,甚至一輩子住在城裡連畸體都沒見過,身體還搖搖欲墜随時都能垮掉的年輕姑娘。
所有做的一切都遠超他們的認知。
“她身上的秘密太多了,怎麼能肯定她會始終站在我們的立場,就算她加入了收容隊,也不是永遠都不會背叛的,她能力很重要,植入原體培訓過後更不容小觑。昌所長更不必說,如果撮合成功,兩人都背叛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