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完消息，擡頭便看到剛吃完夜宵的昌榮迎面走來。

一身松垮的棉麻布黑色衣衫，慵懶随性挂，眼角帶着微醺的紅暈，襯的眼角那顆痣十分有韻味，倒不像之前看着那麼刺眼了。

“白鴉？”繞是白鴉捂得嚴，昌榮也一眼認出來，擡眼看了下車行的招牌：“想買車？”

白鴉：“怎麼一眼就知道是我。”

昌榮假裝思考了一會兒：“可是因為我是雜七雜八事務所所長？”

白鴉輕笑，跟着昌榮一起往前走：“小喵怎麼樣了？”

“章閱安剛給小喵打了抑制，這會還算穩定。”

昌榮身上淡淡的酒香順着微風飄進白鴉鼻中，一向嫌棄的酒味竟然有些好聞。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一路上碰上好幾隊巡邏的義體人，才終于到了目的地，B市三層。

“我暫時把他們安頓在這了。”

這裡的條件是越往上越差，五層以下條件明顯不如之前幾層，三層就更差了，房子一棟貼一棟地擠在一起，窗戶看起來都髒髒舊舊的。

擡頭隻能看見一小點天空。

昌榮帶着白鴉進了一棟狹窄的小房子，進去後将小房的屋門牢牢鎖緊。

小房内沒有客廳，也就三十平左右，一層一個狹窄的卧室和隻容一人進入的小廚房，以及一個隻放了一個馬桶的廁所，十分局促。

“它們身分特殊，隻能放在這層，這裡類似于Z市的北郊，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對他們來說比較安全。”

昌榮帶白鴉踩着嘎吱嘎吱作響的石制樓梯走上去，這層建房材料最初都是從地面上的斷壁殘垣拆下來的，後來收容隊可以出去打獵了，研究中心利用畸體研制了不同的材料和能源，生活質量和環境慢慢有了改善。

但五層以下的民居，還是最初建起來的模樣，上了年頭的建築材料散發出年久失修的黴味。

台階有十三層，走上去後是一間閣樓，打着通鋪，差不多十平左右，幾乎被那張僅有通鋪占滿。

昌榮勉強上去坐在通鋪旁邊，白鴉站在露出半截身子。

章閱安已經完全好了，坐在鋪邊守着小喵，小喵身體因為受傷，身體以一種常人無法達到的姿勢蜷縮着，腳和頭疊在一起，團成一個句号。

“樓下的我是沒有窗戶，閣樓有個天窗，住在這能稍微舒服些。”昌榮解釋。

北郊的條件比這裡差很多，所以白鴉适應良好，她是帶着醫療包來的，在章閱安灼灼的目光下爬到小喵身邊。

白鴉是第一次看清章閱安，十六七歲的樣子，内斂腼腆但很堅韌：“章閱安？你恢複得怎麼樣？”

“挺好的，我已經完全正常了，謝謝白醫生。”

章閱安不太知道怎麼和白鴉溝通，又很着急小喵的情況，臉和脖子都憋得紅紅的。

“情況怎麼樣？”

“一直打抑制劑控制，醒過來太痛了她受不了。”章閱安說着便有些哽咽：“她想讓我殺了她。”

他下不去手，而且昌所長一直說白鴉有辦法能救妹妹，他想再等等。

白鴉讓他重新為人，也像那個人說的那樣真的平了學院殺了院長，一定有辦法救下妹妹。

“我沒辦法直接手術讓她恢複，隻有一個辦法，很冒險，而且……”白鴉對自己臨時沖動的決定也很搖擺：“我不知道是不是她想要的。”

白鴉奉行的始終都是隻要活着，總會有希望。

決定救小喵的時候以為章閱安失蹤了，小喵救了自己一命，她想還回去，便唐突地做了決定帶她回來。

如今見了她唯一的親人，又覺得自己的行為太冒失了，小喵的遺囑裡全部都是哥哥章閱安，如果章閱安接受不了小喵變成畸體呢，重蹈他的覆轍呢？

“隻要能救怎麼樣都可以，我可以去賺基點還您，您讓我幹什麼都可以，隻要能救她。”章閱安激動地拉着白鴉胳膊。

白鴉深吸口氣：“如果救它的代價是變成畸體呢？不可逆的那種。”

章閱安的表情僵住了。

“您給我都能做手術，我畸變那麼久了。”章閱安乞求地看着白鴉：“樂安也一定可以的吧？”

樂安，章樂安。

章閱安妹妹真正的名字。

“你妹妹的情況如果作為人類，沒辦法完全治好，你知道她……。”白鴉欲言又止，沒有哪個人能那樣被團進畸體身體後還能恢複正常：“如果不是因為發生了畸變，她現在已經沒命了。”

“你妹妹畸變的原因和情況比較特殊，至少我從未見過。”

根據她的經驗來看，應該是因為章閱安，想見他想保護他，不隻是章樂安，還有他們養的小貓，一人一寵，都有很深的執念，被院長塞進肚子後，那麼苛刻的條件，他們竟然配合着發生畸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