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界内不斷從外部湧入的靈力停滞了一瞬。
“珍瑤姑娘”對晏宿醒回以一個笑容:“師弟不愧是師弟,一眼就認出我了。”
晏宿醒笑着搖了搖頭:“我并非一眼認出了師兄,是從蕭公公處得知的。”
“珍瑤姑娘”似乎有些意外:“他?呵呵,我還道他是人精一樣的人物,沒想到在師弟面前倒是一覽無遺啊。”
“我到底虛長他幾歲。”
兩人的對話在周圍掀起了軒然大波,幾個資曆深的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沒人有勇氣出來問一句,直到管重業往前走了一步,語氣中充滿不可置信:“莫……莫師兄?晏師弟,你是說,此人是……門内的莫敬光,莫前輩麼?”
不等晏宿醒回答,“珍瑤姑娘”便主動颔首:“正是。”
“你……竟會是你?”管重業似乎深受震撼,他身邊的其他高資曆弟子也紛紛變了臉色。
黎度恒莫名其妙,忍不住鑽回人群找到季孔雀,拉拉他的袖子在他耳邊悄聲問:“季師兄,這莫敬光是誰啊?大家怎麼震驚成這樣?”
季孔雀反手拍開他的手,輕歎了一口氣後解釋道:“這莫敬光啊,曾是你師兄晏宿醒的直系師兄,在門内威望極高,以一雙‘去幻目’而聞名。”
去幻目?
晏宿醒立刻想到了第一次見到“珍瑤姑娘”時,明明他身上貼着隐身符,對方卻還是一眼看見了他的情況。
當時他還以為此等詭異功法是邪神傳授,沒想到這信徒……竟然曾經是厘陽宗的弟子嗎?
可若是厘陽宗弟子,還“威望極高”,怎麼就跟了邪神,成了信徒呢?
不用想都知道,其中必然經曆了什麼曲折。
抿了抿唇,黎度恒繼續問:“那……既然這雙眼睛這麼有名,怎麼當時你和我師兄都沒認出他呢?而且,他又是怎麼會……”
季孔雀目光複雜:“去幻目雖有名,但天下門派又不止我厘陽宗一家,就算不是仙門,那些不知名的妖邪也有可能練成一雙能看破僞裝的眼睛啊?何況……莫師兄是在讨伐魔尊的戰役中失蹤的,誰又敢妄加揣測他的去處?是以當時你師兄轉述你與那信徒敵對的情況時,我沒有往那方面想。”
也是。
如果可以,誰又願意猜忌自己曾經的師兄弟呢?
不過……既然這位莫師兄是在讨伐魔尊的戰役中失蹤的,那麼是否真實情況是,他當時落了難,才會因此被邪神拿捏住,不得已才成了信徒的呢?
黎度恒淺淺一想,倒是和管重業不謀而合。
“敬光師弟。”管重業語氣低沉,“你,是否有什麼苦衷?若真是如此,不妨說出來,我們定當幫你脫困。”
他說到這裡,卻見眼前橫出一隻手臂。
是晏宿醒。
他回過頭,用眼神示意管重業不要再說下去。
“這……宿醒師弟?”管重業困惑不解。
晏宿醒放下手臂,微不可查地歎了一聲:“管師兄還未明白眼下究竟是什麼狀況嗎?”
管重業看看晏宿醒,又看看被戳穿身份依舊神情輕松的莫敬光,一時間理不出什麼頭緒,隻好誠實地搖了搖頭。
“我在蕭流身上沒有找到還魂花,可就算他不知道,應天也定然知道還魂花究竟有多重要,隻要其毀了,整個儀式便無從進行,所以定然會他囑咐好好生保管。蕭流沒有回宅邸,也沒有去哪裡尋找,而是徑直出了城,給我來了個聲東擊西。”說到這裡,晏宿醒頓了一下,似是心裡有千頭萬緒無從說起,“後來我想明白了,還魂花在更安全的地方——珍瑤姑娘身上,準确說,是鑲嵌在附身在她身上的莫師兄的……魂魄之中。”
此言一出,能聽懂的人臉上都露出了駭然的神色,管重業更是倒吸一口涼氣。
“在他……魂魄中?”頃刻間他就聽懂了晏宿醒是什麼意思。
以魂為地,引花入體。
現在的莫敬光就是還魂花,還魂花就是莫敬光。
難怪他被抓來那麼久都老神在在,邪神應天也不在他身上放上“眼睛”,原來是根本不怕他落到敵人手裡。
生祭的目标一旦确定,便能用功法直接催動還魂花吸取他們的生氣,就算被關在除魔署也影響不了什麼。
這種方法說來簡單,但一開始沒人想到真相會是這樣。
畢竟……此法說到底,是用魂魄作為橋梁和養育還魂花的土地,定然會對魂魄本身造成很大傷害。
先前他們就聽季卓來說過,“珍瑤姑娘”體内的這個邪修境界至少在金丹後期,在他們這個時代屬于鳳毛麟角中的鳳毛麟角,這樣一個大能,怎麼可能心甘情願作為“土地”與還魂花一起凋謝呢?
而且他為的是什麼呢?
如果他确實是莫敬光,那麼他就既不認識珍瑤,也不認識蕭流,憑什麼為他們舍出性命呢?
難道,就因為對邪神的忠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