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後)
早春,是咋暖還寒的季節。
初升的太陽,紅紅的、柔柔的,與其說給萬物帶來溫暖,倒不如說是自然界呈現給我們的一副絕版彩繪來的恰當。
但此時,古城十字街頭的一幕卻有些大煞風景了。
膀大腰圓的孫屠戶正在訓斥他的獨生兒子:“老子說不行就不行!你趁早死了這份心!”嗓門大的仿佛要喊破喉嚨。
“咋啦!孩子去學點手藝有啥不好的,你叫喚個啥呀!就你嗓門大咋地!”孫屠戶的老婆孫江氏看着一旁手足無措的兒子頓時心生憐憫。
“咋啦?你說咋啦!老子說他,你也跟老子聽好喽,老子丢不起那個人!”
“呦呵!你是誰呀你!咋!置了兩畝地就作不下你了,手裡攢了二兩銀子就忘了自個是幹嘛的啦?老娘也提醒你!你啥也不是!就一殺豬賣肉的!還給你丢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個那個熊樣……”
“哎,嫂子、嫂子,你少說兩句。”這兩天有事沒有出攤碰巧撞上這一幕的趙帆趙屠戶見狀急忙上前将七竅生煙的孫屠拉到一邊:“孫哥,你也消消氣,孩子的事麼,等回家了再好好商量,你看,你們這樣淨惹人笑話。”又扭頭對孫屠戶的兒子吩咐道:“孫貴,快給你爸把凳子搬過來。”複又轉頭對肉案前的好事者勸道:“老子教訓兒子,沒什麼可看的,散了吧。”
孫屠戶這才注意到已有閑散之人圍了上來,罵也不是,坐也不是,惱羞成怒地抄起肉案上的刀氣呼呼地往肉架上那頭剛收拾妥當的豬狠命一劈,硬生生将肉劈成兩扇,扭身立在一旁,雙手叉腰,臉卻兀自的紅。
“你!姓什麼?叫什麼!”一個皂衣飄然的書生模樣的生面孔不知何時來到眼前,他用手指點着孫屠戶顯得旁若無人。這唐突的不加任何修飾的問話重又把正待散去的趕集人訂在原地。
孫屠戶一臉茫然地望着眼前的陌生人。面對突如其來的、從未遇到過的情況一時竟不知如何應對。
“老子還真是奇了怪了,是什麼營生能把一個屠夫臊的擡不起頭啊。”黑衣人就着衆人的幸災樂禍步步緊逼,“現在的社會真他媽變成笑貧不笑娼麼!”黑衣人面貌清俊,穿着斯文,話語卻粗俗得很,“賣肉的,老子在同你講話呢!”
古鎮雖說閉塞,卻是個武術之鄉。本地民衆大都崇尚武學,就連尋常人家的垂髫小兒遊戲之時,也都伸拳踢腿、耍刀玩棒。
世代殺豬的孫屠戶,頗有家财。孫屠自幼訪師習武,在本地頗有名氣,曾在三年前由官府組織的比武大會上殺入前十名。
衆人哂笑之餘不免為不知就裡的外鄉人擔起心來。
“是了,”黑衣人自顧低吟一聲,“他不是你的血肉,關于他的前程你要對他的老子負責,是麼!”說到後來便不再理會早已七竅生煙的孫屠戶,側身冷冷地看着這個引起父母鬥嘴的年輕人,臉上的表情很是古怪。
“你!你!我□□祖宗!”面對蠻橫無理僅一案之隔的挑釁者,孫屠戶早已說不出話來,羞憤和沖動早已點燃内心正待熄滅的怒火,他左手一撐肉案飛身跳了過來,在身形将要下落之時,半空中飛起一腳直照黑衣人肩頭踢去。到底不是什麼歹毒之人,原本隻想教訓一下這不知天高地厚的陌生人并趁機把在衆鄉鄰面前丢失的顔面一并找回,故而出招留有分寸。
黑衣人身子恰到好處的側轉,孫屠戶的一隻腳正到臉前,擡起右臂伸出兩根手指捏住臉前恰好趕到的腳跟,順勢往右一帶。
孫屠戶“啊”的一聲驚叫,瞬間就已明白碰上了勁敵,但卻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身形,任由那一、二百斤的軀體從黑衣人面前由左至右飛去。
“嗵、嗵”兩聲沉悶的落地聲凝結了周圍的空氣。原來,孫屠戶早已身首異處。
緊随孫屠戶穿過肉案的大黃狗蓦地停止了狂吠,嗖的一聲鑽到了瑟瑟發抖癱軟在地的女主人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