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飛到底年齡尚輕,又加上初入宦海,做事難免認真了些,故而,工作進展甚是緩慢。
這原本也無可厚非。
隻是,這一天攝政王府突然遣人快馬加鞭送信來說,‘攝政王要欽差大人務必于荷月底前返回京師,請大人合理安排行程’。這讓他很是為難。
“馬上就要進入六月了,可第一站北直隸的糧食數目剛剛彙總出來。照父王吩咐的時間要求,别說核實、統計全國小麥的糧食總數,就是快馬将山東和河南跑上一圈,時間也是不夠的。”
他實在是不理解父王的用意。
這可是他第一次獨立替皇上辦差啊,原以為他可以借機好好表現一下自己,可……
“王爺”,就在他陷入到左右為難的漩渦、痛苦掙紮的時候,下去安排信使的周軒回轉過來,他蹑手蹑腳地來到身邊開口輕聲說道,“看您如此的心事滿滿,是有什麼為難的事嗎?您不妨給小人說說,或許小人能為王爺大人分憂解難也不一定。”
“周先生你坐。”對羽飛來說,周軒的出現如同正瞌睡時遞上來個枕頭。故而,他不等周軒有所回應,一口氣繼續說了下去:“現在,情況有所變化,我們要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完成工作,并且要返回到京師述職。”不過,他還是耍了一個小聰明——留了個心眼,“你有沒有什麼好的計劃?”
“我當什麼事呢,王爺,這事兒好辦。”
沒想到,周軒表現的相當輕松。從他的表情裡判斷,他又不像是要出些不負責任的應付主意,禁不住滿心的疑惑:“我們可不能坐在屋裡憑空想象、瞎編亂造啊。”
“王爺,我們當然不會那樣去做,我們将來上報給朝廷的可是有憑有據的實際數據。”周軒斟酌了一下字眼,審慎地開口說道,“王爺,我們的這個差事原本就是可大可小的。”
周軒偷眼掃了一下羽飛,見青年仍舊是一副如墜霧中的迷離表情,索性抛下顧慮直接挑明說道:“王爺,您隻須以欽差的身份向各地發一道公文,讓地方上把糧倉裡的糧食數目盡快以‘省’為單位上報到咱們這裡,我們彙總一下不就結了。”
“如果這樣去做,皇上派我等下來的意義何在?”羽飛禁不住變色道,“我們要向皇上上報的必須是經過核實的第一手數據。”
對于這個年輕欽差不開化的固執,周軒打心眼裡有一種鄙視的感覺,禁不住内心冷笑一聲“蠢貨,抛開是否符合開倉的天氣條件不談,向你這樣一個糧倉一個糧倉的驗看下去,就算是每天不吃不喝的忙活,等第一手數據拿到手上估計最快也得個一年半載,到那時糧食都吃完了,還要數據有個屁用!再者說,你以為糧倉造假全是靠‘挂羊頭賣狗肉’麼,即便是糧倉中沒有摻假,他們就沒有辦法欺瞞你麼,倉内的糧食數目還不是他們給你說多少就是多少,你采用的丈量計算有多少貓膩,你清楚麼!”
盡管心裡有極大的不耐煩,他的面上不但沒有半點情緒的洩露反倒是堆滿了謙鄙的表情:“王爺大人,糧食是消耗品,在某種程度上說,時間拖的越長出入就會越大。糧食數據的核實本來就是一個棘手的事情,曆來糧倉的庫存數據統計,采取的都是一級級的上報。再者說,現在不是時間不允許我們再核實數據麼。反過來說,我們這一段時間搞出來的數據同地方上上報的數據基本上不也是不相上下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