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北在教師辦公室裡和老劉談話,兩人有問有答但實際上程北的每次回答隻有一兩個字。
要麼“嗯”要麼“嗯嗯”。
“你家裡情況我也了解了,以後在學校裡你們兄弟倆都互相幫助就好。”老劉遞把花名冊遞給程北,“填完我帶你去班裡。”
程北拿起筆彎腰寫下自己的名字住址和聯系方式,最後一個數字剛落筆,走廊上傳來了“咚”的一聲。
辦公室裡隻有老劉和旁邊工位的老師,聽到這動靜倆人都出了辦公室去看是個什麼情況。
程北顯然不是很關心這些,在辦公室裡趁老師都不在,直接拿出手機開始在屏幕上敲敲打打。
不吃茄子:所以呢?給你那個鸠占鵲巢的弟弟一點教訓?
不吃茄子:萬家把你趕走因為什麼,還不是嫌你性取向丢他們家的人。
不吃茄子:我勸你最好别攻略你那個弟弟,你惡心走人家了萬一再被親生父母趕走,那就真無家可歸了。
程北隻打了三個字回過去:你管我?
“老師老師,樓上有人打架!樓道的書箱全被打翻了!”
一中的教學樓樓道基本上放的全是學生的書箱,那個同學說完又急着回去整理自己的書。
老劉也顧不上留在辦公室的程北,跟旁邊那個老師忙慌地上樓去看。
然而程北在聽到“樓上打架”這四個字時,他忽感心底一抽,鬼使神差地跟在老劉後面上了樓。
原本成堆的書本變得一片狼藉,打翻的墨汁濺了滿牆,還有幾支零散的筆在地上翻滾。
林玗眼下的烏青很明顯是被打了一拳,嘴角破了皮,額頭上濺了幾滴墨點子,看上去好像就隻有這一點兒傷。
他被萬常宗壓在身下,見有人來後幹脆放棄了掙紮,四肢一軟徹底癱在了地上。
有幾個同學去叫了校醫,還沒等老劉沖上去拉架,程北直接從後面沖前去給了萬常宗一腳。
萬常宗被踹的不輕,倒在了林玗旁邊,待他擡頭看清是誰時卻也隻是淡淡一笑:“好久不見啊,萬北。”
那是程北在萬家的名兒,被程家認領了才改姓程。
“哦,不對。”萬常宗故作驚訝道,“哥,我該喊你哥是吧?”
一旁的老劉連忙先把林玗扶起來,但林玗幾乎已經動不了身子了。
他也沒有了知覺,隻感到好暈好暈,好像有人在他腦袋裡放了鉛球一樣,睡過去的時候都沒有一丁點兒意識。
程北見狀又過去給萬常宗補了一腳:“誰讓你來的?”
一旁的老師趕緊把程北拉開:“回教室!所有人回教室!”
程北力氣大,那老師根本拉不住,剛拉了回來程北又掙開衣服,朝着萬常宗的臉就是一巴掌。
老劉單純以為程北是在替自家弟弟出氣,便開口道:“程北!别打了,快把你弟弟扶着。”
萬常宗被扇的嘴裡都是血,含糊不清地笑着:“那是你程家的弟弟吧?呵,他搶了我的獎,你搶了我的家,你們兄弟倆……”
話沒說完程北又是一巴掌甩在了他臉上:“我不姓萬,也不是萬家的人,再敢來找我或者找程家的人,我讓你這輩子都站不到台上。”
老劉在一旁扶着林玗,沒辦法管程北,另外一個老師叫保安去了,周圍同學也都回了教室。
程北夠嚣張的了,第一天來學校報道,不說别的,先是這事兒就足夠名聞校園了。
校醫來後把林玗用擔架擡了起來,看到一旁被程北打的慘不忍睹的萬常宗,校醫堅持要給他做個檢查,但後者沒好氣的拒絕了,被保安拉出了學校。
老劉讓程北陪同看着林玗,她先去班裡管紀律。
程北無奈留在了醫務室,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林玗,他沒忍住多瞧了幾眼。
他腦海中閃過模糊的片段,是林玗站在舞台上表演最後一段即興,跪滑wave作以結尾,那流暢的身線似乎全身都在用力,又似乎是不經意間身體的帶動。
而此刻的林玗,虛弱地躺在病床上,緊皺着的眉頭是因為在夢中都沒能逃過疼痛的折磨。
其實那天的飯局,并不是他第一次見林玗,他第一次見林玗,就是在陪萬常宗那個狗東西參加TEG舞賽的時候。
那剛健強勁的身軀在燈光下随着音樂的律動起伏。
程北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林玗緊閉着的眼皮上,窗外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林玗眼皮上,粉青的血管看得一清二楚,連那黑長的睫毛都根根分明映在了程北眼底。
“沒什麼大礙,精神刺激加上身體上那麼多傷,昏迷一小會兒就會醒了。”校醫過來把開的藥給程北,“一共三盒藥,兩盒調整情緒的,一盒止痛的,一天兩次,每次一片。”
“嗯。”程北接過藥放在床頭,他意識到自己看了太久林玗,便拿出手機開始回消息。
五條消息都是不吃茄子發來的。
那是他唯一可以傾訴内心的兄……損友。
不吃茄子:
——我還就管你了!
——你說萬一你那弟弟真被你給帶偏了怎麼辦?
——把握好尺寸啊。
——幹嘛呢?
——不回我算了。
程北打字:
——萬常宗鬧事了。
對面秒回:
——?細說。
程北:
——有時間再說。
他現在有時間,但不想說,他隻想靜靜待着。
從被萬家趕出來到被程家認親,再到轉學,隻花了三天時間。
萬家聯系他親生父母的時候隻說是巧合,是緣分。
這麼多年了,緣分也就是他性取向暴露後的抛棄,是萬常宗陷害的偏愛。
林玗眼皮睜開時的褶皺極其明顯,引得程北慌亂地瞥過目光。
他扭頭看了看四周,還好腦子清醒着知道這是醫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