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頭皮發麻,仿佛電流湧過全身。意識回籠,我立馬抽手,起身快步走向洗漱台,壓了幾泵洗手液,打開水龍頭狠狠搓着兩隻手,直到覺得它們幹淨為止。
等再次回到茶幾,我已經完全無視沙發上的人,打開電視,開始吃飯。
咕噜噜。
身旁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動靜。
我轉頭看去,柳澤小心翼翼地看着我,雙唇被汁水染上的顔色已經又些幹涸。
該死的。
我煩躁地起身,粗暴地解開束縛他雙手的領帶,“自己去廚房盛飯,吃完滾回去。”
他支起身體,揉了揉手腕,看了我一會,安安靜靜地去廚房盛飯,站着吃。
什麼做派,搞得我像在欺負人一樣。
廚房裡放好了碗筷的,菜也在那裡。
電視裡的嘉賓嘻嘻哈哈,聲音不斷傳來,廚房裡卻悄無聲息的,我心不在焉地吃完飯,坐了一陣子,往後看去。
那人早就吃完了飯,背靠着島台,雙手撐在台面上,暖色的燈光在他挺拔的鼻梁上流淌。
像靜默的畫報。
察覺到我的動靜,他微微轉頭看過來,熟稔而自然,“吃完了?”說着就走過來收拾我的碗筷,自覺地開始洗碗,仿佛這個動作早就成為我們之間的日常。
大概在七八年前,我曾無數次看着少年的他幻想這個場景。如今以一種意想不到的詭異形式實現了。
可我并沒有多麼開心,這個場景給我的心底掀起的波瀾甚至沒有秦曼曼大。
我放任他展示自己的客氣,繼續看我的綜藝。
柳澤洗着碗,多日的焦慮和萎靡在手頭重複的動作中逐漸消弭,心裡的褶皺和創口短暫地被撫平。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
他今天本來是找周穎談些事情的,資料都帶來了。沒想到周穎反應完全超出他的意料。
可是這樣也很好,他一點都不反感。裝着資料的公文包落在玄關,他完全不想去撿起來,也完全不想提起任何跟工作相關的事,他想讓現在的氛圍再延長一點,多一點就好。他悄悄轉頭看了一眼周穎的背影,又看着手裡的碗筷,心裡想,她還是太善良,太可愛了。
把剩菜打包放入冰箱的時候,冰箱門上貼着的拍立得照片讓他的動作滞了一下。那是更年輕些的周穎,穿着咖色大衣,戴着一頂黑色的毛絨帽,笑容燦爛,發自内心,旁邊是擁着她的何悅洋,他望向她,眼睛裡的愛意即将溢出照片。在這對年輕情侶的背後,是倫敦地标大本鐘。
柳澤覺得自己此刻是偷偷潛入周穎生活的假面人,自顧自地扮演不該扮演的角色。
可何悅洋不過也是個假面人罷了。柳澤冷冷地撇了一眼拍立得上的人,覺得他那飽含愛意的眼神真是令人作嘔,随即打開冰箱門,将手中的東西塞進去。
收拾完一切,柳澤又按了幾泵洗手液,仔細地洗了一遍自己的雙手,這才走到沙發邊。
聽到身側傳來的聲音,我頭也不擡,“你可以回去了,好走不送。”
過了幾秒,身邊的人毫無離開的意思,我擡頭看去,柳澤俯身擁住我,清冷的香水味混雜着楊梅和洗手液的味道一同沖進我的鼻腔。
“放手。”
他卻抱地越來越緊。
“你剛剛為什麼要綁我?”他說。帶着些委屈。
因為你自甘堕落。“怕你襲擊我。”
“是你綁我進來的。”
“我現在讓你走了。”
“你還要我舔你。”
話說清楚!隻是讓你舔我手而已!我忍不住冷笑一聲,“你真會颠倒黑白。”
“你親親我吧,好不好?”魔盒開口引誘潘多拉。
溫熱的呼吸若隐若現地拍打在我的頸側,柳澤的聲音迷迷蒙蒙的,像是浸潤了葡萄酒。
“為什麼?你怎麼這麼廉價了?”我帶着些惡意說。
“我也不知道,你能買下廉價的我嗎?”他笑着說。
該死的,我的飯背着我偷偷下了藥嗎?看着他這幅不要錢的模樣,我覺得很生氣,起身将他推到在沙發,按住他的腹部,狠狠咬上他的嘴唇。
咬破皮了,他卻輕輕哼笑一聲。
攻守易勢,他變得饒有耐心,嘴上功夫了得。不知過了多久,我開始有些呼吸不上來,被帶偏的意識逐漸回籠,我掙脫他不依不饒的吻,一邊呼吸一邊看着身下的他。
他的嘴唇泛着晶瑩,嘴角的傷口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糜爛的氣息。
“我們現在算什麼?”他像隻飽腹的貓,開始翻身露出肚皮。
“你什麼都不算。”我伸出左手羞辱地撫摸他的臉,中指上的戒指閃閃發光,“我訂婚了,你已經是過去式。”
“那我能跟你偷情嗎?”他問得真摯。
油鹽不進。
“好啊,”我看着他平靜地說,“你當我的狗,我就讓你跟我偷情。”
他眼含笑意,嘴巴微張,正要說什麼,玄關處傳來輕微動靜。
有人在按指紋。
我頭皮發麻,這個房子隻錄了兩個人的指紋,一個是我,另一個是何悅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