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主,除了三十席、二十一席和二十席以外都已經到了。”王姝玲站在俞落身後,向他彙報情況。
“嗯,那就行。”俞落敲打着桌上放着的信紙,半倚在木椅上。
“對了,”俞落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歸老爺子讓我問你,二十二席有消息了嗎?”
“……”王姝玲垂眸,“沒有,十七席和十五席都沒有找到她。”
“那可怎麼辦呢?歸老爺子年事已高,繼續讓他坐在那個位置……隻怕是對他身體不好哦。”
“我會繼續去查的。”
“二席。”
“怎麼了?”
一片沉默下,俞落擡眼盯着王姝玲。兩人目光交鋒,都想捕捉到對方眼中刹那的動搖。
“歸堇到底在哪?”俞落率先打破了沉默。
“還沒查到……是我的無能,還請大家主……”
俞落輕擡手指,碰撞茶杯使之落地,用清脆的破碎聲打斷了王姝玲的話。
“你知道我為什麼執意要查歸堇的去向嗎?”
王姝玲的目光開始逃避,構建好的話語全都卡在嗓子,一句都說不出來。
“我的父親看重你,也知道你和歸堇異姓姐妹情深……不要以為我上了位我父親那時發生過的事情就會過去。”
“如果連你都不願意說,我身邊還有誰能說呢?”俞落收回目光,自嘲般笑着,指尖敲打在木桌上。敲擊聲在安靜的房間裡回響。
從俞落猜測白家時起,王姝玲就知道自己瞞不過俞落。他的心不似外貌那般年少,也不似他言語那般輕浮。他什麼都知道。但正因如此,他什麼話都不能直說。
如果前任三席沒有去世的話,俞落或許也不會變成如今這樣。前任三席真的是……說是禍害吧,她的确是九十九人行變成如今模樣的導火索;說她是恩澤吧,她的确用行動拯救了很多人。
“大家主,我會将我所知道的所有都告訴你,但唯獨歸堇,我不能說。”
“這樣嗎?無礙……美人相,通知他們準備開會。”
俞落一聲令下,每席的房間都開始出現異樣。狹小的縫隙裡,白色的霧氣緩緩飄出,彙聚成美人相的模樣。
“我來為您帶路。”
機關啟動,隐藏在客棧的密道開啟。地下錯綜複雜,有美人相做向導,衆人從不同的路前往地下密室,向着同一個目的地前進。
最先到場的是第十九席,買官入仕的趙衡。其次是二十四席尉遲清。
“許久不見啊,尉遲。”兩人年齡相仿,但趙衡看着卻要蒼老些,而尉遲的模樣仍算得上年輕。
“大人仕途風順,一路高升,還能記得我這種低微之人,實在是我的榮幸。”尉遲話裡有話,垂眸作小憩樣,不肯與對方有目光交流。
“你現在也帶出了不少家主,在九十九人行,是論對組織做的貢獻的,你貢獻比我多,我才該自稱低微之人。”
“趙衡大人先前可在皇帝面前出盡了風頭,害我家小殿下生悶氣。”
般若的聲音嘹亮,瞬間就充滿了整個房間,打斷兩人的談話。
二十八席,王寅。
“王寅,你得了皇帝特許這件事啊,我可天天聽他們聊。”趙衡毫不示弱,直接進行反擊。
“你們聊你們的,與我何幹?我救皇帝是偶然,得賞賜亦是偶然,你買官入仕,人盡皆知。”
“好了,消停點會,被其他席看見你們這樣,丢的是你們的臉。”尉遲揉搓眉心,被兩人吵得頭疼。
“兩個大男人在這種莊重的場合吵架,的确丢臉。”女子聲音沉穩,臉上微微泛起的皺紋無法掩蓋住她的端莊。
她的身後還跟着兩個男子,從樣貌上看都比她年輕。
“怪首們,好久不見。”王寅朝三人揮揮手,一幅欠打的模樣讓人恨不得沖上去給他一拳。
十席,王未怡、王斯行、王斯來,十大怪之首,三人同行。
“你是要打一架嗎?”王斯來做出要給他一拳的架勢,正好停在王寅面前,帶起一陣拳風。
“斯來。”王斯行一句話,王斯來立刻收了手,别過頭去不再與般若交流。
“還請大人不要介意,我弟弟性子急,是我管教不周。”王斯行攔在王斯來面前,向般若行禮道歉。
“好了,都跟上。”王未怡轉過身,走向自己的座位後,和其他幾位一樣矗立着。
房間的安靜被逐漸靠近的歡笑聲打破。
“素素,改天給我也做一套戲服呗。”白斯君跟在明江怡和秦素素的身後,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氣氛非常歡樂。
“當然可以,我幫你挑件好的布料。”
“素素隻能給我做衣服!”明江怡摟住秦素素,胸前的柔軟直接貼在對方背上,還壞心腸地往對方耳邊吹了口氣。秦素素的臉刷紅。
“明江怡!”
“好啦好啦,趕緊走吧。”明江怡推搡着秦素素,用略有些陰郁的目光回頭看了白斯君一眼。
“呵呵……江怡還是老樣子呢。”
漸漸地,所有人都到場了。
所有人站在座位後,等待早已候在這裡的人出場。
沒過一會,每個人身邊的美人相化作霧氣,隻剩下站在二十五席座位前的美人相。
就在這時,主座後的牆開始移動。牆打開後,俞落穿着一身厚重的黑色大衣出現在衆人面前。
“恭迎大家主!”
俞落來到座位前坐下,随後伸手一揮,所有人全部坐下。
負責情報的二席王姝玲和負責财務的四席李辰軒按着慣例,向所有人彙報了這一年來外界的變化和收入情況。
慣例結束後就到了俞落發言的時間。
“又是一年一度的會議呢,諸位,很可惜,我們今年不能向上一年一樣随便聊了。”
俞落笑着,底下有人被壓迫感壓低了頭,有人仰起頭掃視四周,也有人和俞落一樣帶着意義不明的笑。
“三席出了位太子妃,這麼大的喜事,三席,怎麼愁眉苦臉的?”俞落剛暗示完衆人,随即就點了三席的名,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白曉陽擡起頭,額頭上滿是冷汗,“白緣姐嫁于鐘離将軍,兩人離世後皇帝念将軍戰功赫赫,又憐惜鏡央孤苦無依,因而賜婚。”
“我問你為何不祝賀,你回答這些做甚?”
白曉陽知道自己答錯了話,連忙低下頭,“抱歉,那今日就當大家主替我道了這樁喜事,我謝過大家主。”
俞落掃視一周,一片寂靜。
“怎麼,沒人賀喜嗎?”
晏林初率先應話,“太子妃這個位置也不好坐,而且一錯……可能就是誅九族的大罪!”晏林初的頭湊到李辰軒的身前,帶着戲谑的笑,“大家主,我們算在三席的九族裡嗎?”
白曉陽氣急敗壞,拍桌而起,指着晏林初罵,“五席,我三席好歹也是四柱家之一,你不認我,你也不得如此放肆!”
其他的家主們雖沒有表态,但聽他們藏不住的笑聲也能明白他們的态度。
晏林初看都沒看白曉陽一眼,側身倚在木椅上,展開折扇扇起涼風。
“你們三席白家如果沒有白琊月根本就走不到今天!在九十九人行看的是貢獻,我是所有人認下的人仙,你呢?吮癰舐痔爬到這來招笑的嗎?”
五席晏家世代研究醫藥,救人無數,晏林初更是精通草藥和用藥之道,貢獻遠超曆代五席。五席被冠以“七仙之一”的名号,但人仙這個稱号唯有晏林初撐得起。
“好了好了,三席、五席,都坐下好好談,何必傷了和氣?”開口的男子名為楊钰鑫,是負責記錄會議内容的八席,但本人似乎不在這裡,身纏白霧,是美人相創造的一個霧影。
“要論貢獻,那誰能比得過尉遲啊,哈哈哈。”趙衡突然将話題引到尉遲清身上。
尉遲清颔首,雙眼微閉,沒有接話。
“我贊成。”俞落接下話,當成台階換了個話題,“對了,負責情報的幾位查到二十二席的消息了嗎?”
十七席錢明濤和十五席明江怡低下頭,二席王姝玲便回了話,“沒有。”
聽到這話,坐在二十二席位置上的老人敲起拐杖,扯着沙啞的嗓子對着他們大喊,“九十九人行養你們是讓你們吃白飯的嗎?歸堇那麼大個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都找二十多年了,連根頭發絲都沒見着!”
在座的家主中,歸老爺子最為年長,是前前任二十二席,如今暫代二十二席。論資曆,在場的所有人都要敬他三分。
除了不是人的。
“老爺子,你年紀也不小了,别跟年輕人見識,隻當他們是能力不足,再多給些時日吧。”陳旭輕描淡寫地飄出一句話,卻成功讓歸老爺子收了話,并顫顫巍巍地坐下。
“是啊,歸老爺子,這鬼刹不也還沒下落嗎?”俞落的目光再次瞥向白曉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