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之下血氣鋪散的黑暗裡，他喊的是“小安”還是“槐安”呢？他有在那不會給他回應的人耳旁一遍遍地重複嗎？

枕槐安面上不變，仍笑着說：“怎麼都要帶個小啊？”

“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比人先一步進門，緊接着是沈語秋紅着臉抗議：“你差不多得了！”

沈聞楓擡頭，正好看見弟弟小跑着朝自己這邊來，他起身繞過桌子，沈語秋立馬站到他身後，抱着他胳膊試圖以昨天的破洞褲阻止對方的笑聲。

“怎麼了？”沈聞楓問。

“你弟剛才當了一回考拉。”奚流搶在沈語秋開口前說，打量了兩眼又改口，“不對，應該是鼯鼠。”

“你才鼯鼠！”

“樹栖嘛，還能飛，體型也合适。”攬過枕槐安這棵“樹”，奚流過夠了嘴瘾，才給旁邊沒怎麼聽懂的沈聞楓解釋，“你弟剛才一下沒站穩，直接飛到小樹身上去了……哈哈哈……滑闆滑出去的速度都比他挂小樹身上的速度慢了得有十幾倍，敢在上面往别人身上蹦不敢自己不扶着往上站。”

接收到對面求助的目光，枕槐安用手肘怼開奚流，對沈語秋說：“别理他，沒摔着就好，咱們正常人秋冬季不穿破洞褲。”

“哪天也扶着我呗？”一下沒怼遠，臉皮做的膏藥又貼上來，“我也要抱。”

他歪着身子歪着頭湊到枕槐安面前，高度正好，枕槐安想不按他腦袋都難：

“讓大地母親抱你。”

“大地母親抱一下多疼啊。”奚流朝沈語秋的方向瞥了一眼，說，“一視同仁嘛，小安哥哥？”

這一聲喊得枕槐安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沈語秋控訴奚流剛剛不讓他喊小樹哥這又搶自己稱呼，沈聞楓好像愣了下，不過場面過于混亂，誰也沒注意到。

枕槐安：“你要點臉，誰前兩天還說自己比我大的？”

“我啊。”奚流承認的坦坦蕩蕩，或者說承認的十分積極，好像就等着枕槐安這句話似的，“那你喊我。”

“滾！”

沈語秋喊了快兩個禮拜的“小安哥”，對于他突然換了稱呼這件事沈聞楓一個字都沒有問過，好像他本來就這麼喊似的。終于又等到枕槐安和奚流要去看小喵的日子，且這次店裡隻有他們兩個人——江殊彥給他姐準備生日禮物去了，沒空來騷擾他們。沈語秋終于決定問一問。

“哥哥？”

“嗯？”沈聞楓将視線從習題上移開，看向沈語秋，“怎麼了？”

“唔……”口是開了，但具體要怎麼說他還沒想好，支支吾吾地，“就是……小安哥……”

沈聞楓耐心地等着他說完，握着筆的拇指在食指上摩挲着。

沈語秋坐到旁邊的位子，手放上桌面，去勾沈聞楓的手指：“我這麼喊他，你會不高興嗎？”

“沒有。”沈聞楓伸開手指，兩人指間相交，卻都碰不到對方掌心，他說，“這樣很好。”

“真的？”沈語秋問。

“真的。”沈聞楓說，面上沒有一絲破綻，好像真的對此毫不在意。

你的世界不能隻有我，不應該隻有我。

沈聞楓想。

控制一下自己卑劣的私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