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現在可以用正常的車速回家了嗎?”
大門将寒冷大軍隔絕在外,暖氣烘烤掉沾在身上的殘黨,沈語秋脫了鞋,徑直朝地上用厚被子鋪成的床撲過去。
沈聞楓剛放好東西坐到窩裡,沈語秋便滾過來,枕在他腿上,給他講剛剛玩遊戲他不在那段時間發生的趣事。
他說江殊語為了幫方文意坑江殊彥,說江殊彥控訴自己姐姐見色忘弟。
他在講一對正常的姐弟。
“小秋。”沈聞楓捏着弟弟柔軟的發絲,“你……”
可直接問他的話,和之前有什麼區别。
到嘴邊的話被咽回去。如果小秋對自己隻是出于愧疚,那一定會順着自己說,既然這樣,倒不如……由自己提出來。
“我們做回普通的兄弟吧。”
話說出口,沈聞楓将手從沈語秋的頭發上收回來,藏在大腿下面。他期待着自己的弟弟可以回到正常的、光明的道路,期待着另外半個自己可以無所顧忌地去與他人相識相知,去享受每一段關系,又害怕真的被扔下。人一生中遇到的所有人都是過客,終有一天都會離開,他可以接受任何人的離去,可如果連一半的自己都終有一天會離他而去,那要怎麼活下去呢?他心髒跳得飛快,手也在發抖,臉上卻是毫無波瀾。不能讓小秋察覺到異樣,不能讓自己的想法影響他的選擇。
出乎意料的,沈語秋并沒有給出答案。
他先是愣了一陣,像是沒能理解沈聞楓在說什麼。随即他緩緩起身,跪坐在沈聞楓身側,仰起臉,往沈聞楓唇上親過去。
“哥哥讨厭這樣嗎?”沈語秋問。
沈聞楓被他親得愣在原地,完全沒聽到沈語秋還說了什麼。沈語秋也不急,就那麼看着他,安安靜靜地等着。半晌,沈聞楓問他剛才說什麼,沈語秋又重複了一遍問題,沈聞楓頓了幾秒,才理解了這簡單的一句問話是什麼意思,搖搖頭。
“那喜歡嗎?”沈語秋繼續問。
沈聞楓這次聽清了,可還是頓了幾秒才給出回應,這次是點頭。
“那這之後的呢?讨厭?還是想試試?”沈語秋問,說完又補充道,“等我們成年之後。”
沈聞楓花了幾秒來理解他說的“之後”是指什麼,又花了幾秒才紅着臉把答案送出口:“……不讨厭。”
“那為什麼要做回普通的兄弟呢?”做兄弟還是做戀人,對他們來說區别大概隻有會不會接吻,既然不讨厭的話,沒理由要做回正常的兄弟,除非,“哥哥有其他喜歡的人了嗎?”
沈聞楓這次反應得很快,答得也幹脆:“沒有。”
“那我們一直做戀人吧,好不好?”沈語秋拉着他的袖子央求,“我不想你和别人談戀愛,不想你結婚生子,我不想你和别人成為家人,不想你組建一個沒有我的家庭。”
他說着,眼眶有些熱。
人與人的關系是靠時間壘起來的,戀愛也好,結婚也好,無一不是靠着時間維系的。可人的時間就那麼多,給了這邊,就要少了那邊,久而久之,一邊的關系越來越緊密,而另一邊的關系也就像一張不斷被抽走絲線的網,越來越薄,越來越脆弱。直到有一天,絲線被抽光。更可能的是在那天之前,突然落下一顆石頭,或者誰扯了扯網,原本緊密的網可以輕易地兜住它,可以讓另一個人感受到網被扯動,隻剩幾根絲線的網卻隻能被破壞,隻會被扯開,最終隻剩下那幾根斷線纏在身上,扯不下、系不上。
沈聞楓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直接撲上去死死抱住沈語秋。他撲得太過,兩人一起倒在地上,沈語秋躺在他身下,雙手在他背上虛扶着,有些不知所措。
“哥哥?”
“我一直擔心。”沈聞楓哽咽着說,“是我逼着你和我做戀人的,我一直擔心你是覺得愧對于我才……”
“你沒有逼我。”沈語秋打斷他,捧起他的臉,兩人對視,沈語秋眼裡全是不解,“為什麼會這麼覺得呢?你明明那麼好,你明明知道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沈聞楓抱着自己的弟弟、抱着另一個自己,哭了很久,也笑了很久。他差不多平靜下來的時候沈語秋開玩笑說,他這邊哭邊笑的樣子自己怕不是這輩子隻要聽到喜極而泣、哭笑不得之類有哭也有笑的詞就要想起來一遍。
洗漱之後,關了燈,兩人抱在一起躺着,良久,沈語秋在黑暗中用氣音問:“哥哥?你睡了嗎?”
“嗯?”沈聞楓把弟弟再往懷裡攬了攬,沒睜眼,他剛哭過,現在有些困。
“你剛剛隻說了不讨厭。”沈語秋說,“沒說你想不想。”
沈聞楓昏昏沉沉的,想了好一陣才想起來這個剛剛是指什麼,擡手在沈語秋頭上揉了一把:“未成年人想什麼呢?”
“又不是說現在。”沈語秋不死心地追問,“成年之後,哥哥會想和我做點别的嗎?”
“你也想的話。”沈聞楓說,他放低了聲音,帶着這個年紀特有的青澀與大膽,在黑暗中紅着臉承諾,“今年十月我們就成年了,生日當天淩晨,十二點一過,我就把自己洗幹淨送你床上,怎麼樣?”
“……诶?”
“嗯?”
沈語秋過于不确認自己聽到了什麼,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我……在……”
“嗯。”沈聞楓問,“小秋想在哪邊?”
沈語秋抿了抿唇,說:“下面,吧。”
“為什麼?”沈聞楓問。
“……不想主動。”沈語秋說。
“那我主動就好了。”沈聞楓說,他對這個其實無所謂,但是他怕自己沒有經驗會弄傷沈語秋,顯然他單純的弟弟還沒想到這一點,那就不怪他搶占先機了,“之後再說之後的,第一次就讓讓我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