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吞吞地把目光從夜空上挪開,腦袋緩緩轉過些角度,看到長老白禮的側臉。
一頭蒼老的白發随夜風微微飄逸着,白禮頭都沒轉,隻是淡淡道:“醒了?”
“啊…嗯。”維克爾遲疑着,應了聲。
還沒等白禮再說什麼,一隻史昂撲了過來,就差哭天嚎地了:“師哥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暈了一個下午吓死我了!”
“……”師弟,你先停停。你師哥我的腦子剛開機,還沒加載好程序呢。
大概是看到維克爾翻過去的白眼,史昂麻溜打住話頭。
“我怎麼了?”維克爾吐出口氣。
“我本來打算和你開玩笑的,但沒想到你晃了一下……就倒了”史昂撓撓頭掩飾心虛,“然後你就暈了整整一個下午…”
維克爾問:“下午的時候有發生什麼事嗎?”
“唔,讓葉和砥草來看過你”史昂指了指邊上碗裡的水,“這是砥草端來的藥。”
維克爾知道,那是高山雪融化而成的水。
雪水在慢慢流淌中經過了長滿雪蓮之類的名貴草藥的山澗坡地,晶瑩透澈的雪水中溶進了草藥的有效成分,成為潔身保健的天然浴液——也就是人們沐浴的水。
想要尋到一處尚未被人沐浴過的雪水,倒也不容易。
看得出來,砥草是費心了。
“替我謝謝他。”維克爾無聲笑笑,胳膊肘撐地就打算起身。
史昂趕緊給他扶住了。
“卡在飯點醒,我這徒弟怕不是個飯桶。”白禮一邊嘴上嫌棄,一邊從烤着的藏香豬上割了塊肉下來遞給他。
維克爾這才發現他們身邊生了一小堆火,熾熱的火舌正撲棱地舔着一整隻香豬。
這是山區的跑山豬,瘦肉緊緻,肉肥而不膩。
它早就成了臘肉,水分幾乎都被鎖住,肉都緊縮在一起,整個看起來皺巴巴的。但它又被白禮用樹枝固定住,架在火上烤出了别樣的味道。
用柏樹枝熏出的香味與肉香味直往鼻子裡鑽,維克爾接過烤臘肉,塞進口中咀嚼一番,發出滿意的感歎。
“怎麼樣,師傅手藝不錯吧?!”史昂看他鼓啊鼓的腮幫子,嘿嘿一笑,“這可是獨家烤臘肉哦~”
“哼,就你小子嘴巴甜”白禮哼了一聲,但是語調上揚。
維克爾和史昂撇撇嘴,相視而笑——他們師傅啊,今天也是飄了一把。
“你們兩個臭小子這是什麼意思?!”
歡笑間,一隻臘香豬…消失了。
(QH:嗚嗚,悲痛掩面為豬豬默哀哭泣)(?)
他們這裡還隻是小火,不遠處傳來藏民們的哄鬧聲,被他們圍在中間的,是一堆大的篝火。
人們的歡聲笑語與篝火的溫度似乎也傳達到了這裡,白禮拍拍長袍起身:“史昂,我們去那邊看看吧。”
“诶師傅,那師哥……你好好休息。”
神經大條(?)如長老白禮也看出了維克爾吃飯時的心不在焉和時不時的扶額皺眉,大概是人還沒緩過來。
“好。”
白禮走了幾米遠,眼見史昂打算跟上,維克爾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衣角。
“師哥?”史昂疑惑回頭。
維克爾問:“我暈着的時候……有沒有又喊又叫還是什麼的?”
“……有”史昂遲疑幾秒,輕聲說,“你當時看起來很痛苦,還一個勁兒地喊着什麼。”
“喊着什麼?”維克爾問,攥着史昂衣角的手不易察覺地抖了抖。
話在嘴巴邊轉了一圈,想到長老之前的囑咐,史昂斂下眼,搖搖頭:“…音節太模糊了,我沒聽清。”
“這樣啊。”那隻手的力量驟然松去,維克爾看起來有點茫然。他随即朝史昂笑了笑,擺擺手,“去好好玩吧,不用擔心我。我睡一覺就好了。”
隻是這笑,怎麼看怎麼牽強。
史昂點點頭,轉身向白禮離開的方向跑去。
他心裡想:師傅為什麼不讓我告訴師哥呢……
他在心裡默念了一遍那四個字,想道:應該是人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