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洗标記的手術是半麻醉。
但由于遲星遠這幾個月被抽了太多管腺液,新傷和舊傷疊加,腺體變得十分的敏感,稍有不慎,就會危急到性命。
他毫不猶豫地在手術協議書上簽字,然後安靜地躺到手術台上。
閉上眼睛,他好像陷入了一場漫長的夢裡。
他還是夢見了霍明曜,這位占據了他大半個人生的Alpha。
想起來,迄今為止的大部分快樂和不快樂的時光,都是與霍明曜有關聯的。
夢裡面的霍明曜面容愈來愈模糊,離他越來越遠,隻留下一道背影……
當遲星遠睜開眼睛的時候,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翻過身來,後頸被軟枕托着,此時他隻覺得那裡發熱發麻,他心想可能是麻醉的藥效還沒有完全過去,所以疼痛的感覺并不會很明顯。
事實上,秦老醫生怕他在手術後完全失去知覺,所以麻醉的劑量用的比正常清洗标記要少的多,本是想交代遲星遠若是覺得痛,他會繼續增加劑量,但是沒有想到這位Omega全程沒有吭聲。
到底是承受過多少疼痛,才能練就這樣的忍痛能力?
“标記已經完全清洗了,但接下來的幾天你可能會發熱,或者進入特殊時期,各種情況都可能發生,需要住院一周再看看情況。”
遲星遠動動唇,他喉間幹澀無比,又因為很虛弱,沒有發出什麼聲音,口型上說了,“好,謝謝您。”
前兩天安然地度過了,第三天遲星遠突然開始發燒。
秦老醫生剛好不在,隻有這個醫院裡的護士手忙腳亂地給他測量體溫,并且通知醫生來看看。
但沒一會兒,突然外頭一聲巨響,遲星遠感覺到他躺着的病床似乎随着這聲巨響也震蕩了幾下。
緊接着,病房外的走廊嘈雜聲響不斷,有人喊道,“快跑啊,城鎮遭襲擊了!!”
聞聲,護士的面色驟變,根本顧不上躺在病床上的遲星遠,拔腿就往外跑。
又一聲巨響,這一回遲星遠覺得他的床都跟着蹦了起來。
他坐起身來,拔掉了手背上的針管,又動了動脖頸,躺了好幾天,現在又發着熱,隻覺得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遲星遠算來算去也沒算到自己在手術中活下來,卻又遭遇了邊境星被突襲的災難。
這些星球距離北維諾斯星已經很遙遠了,是莫諾星系和其他星系的臨界星球,幾乎不屬于任何一方的管轄之地,也基本成為了星盜最猖獗的地區。
每年發生的大大小小襲擊次數不過來。
但正因為如此,遲星遠才能以任何新身份在這裡的地方生存下去,不容易被找到,盡管他覺得霍明曜根本不會來找他,但以防萬一的心思還是要有的。
誰知道就這麼碰巧遇到了襲擊。
遲星遠勉強撐着意識跟着人群往外走。
醫院裡亂成一片,醫生護士病人和病人家屬們都擠着往外逃。
在這一刻,誰都沒管誰。
“快跑上去逃生星艦,這裡很快就要被炸平了。”
“聽說是有兩大星盜團要在這裡火拼。”
“希法?”
“你想啥呢,希法一出手,我們現在還有逃生的時間?是聖殿和納爾茲,想要争這裡作為地盤。”
“靠,真倒黴,怎麼就偏偏是這裡?我這生意剛有起色,這人病到來躺醫院,病還沒看就遇到這事了。你怎麼知道的那麼清楚?”
“都是聽來的。算了,别說了,這些星盜們什麼時候講過道理!”
“快點走吧,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遲星遠緊跟在這兩人的後邊,他對于星盜團火拼這種事情還是很陌生的,尤其是他們剛剛口中談論的幾大星盜團,他甚至聽都沒聽聞過。
北星和南星都是相對和平的星球,除了偶發性的一些緊急事件,在他生活了這麼多年,也沒遇到襲擊。
唯一的一次經曆就是當初和霍明曜父親瞿望角星那一次的路途中,遭遇了偷襲。
邊境星因為不安穩的緣故,有不少自發的民間組織,這些逃生星艦一般是民間組織所有。
雖然這裡動蕩不安,但卻是處處是商機,不少黑市都設在這個地方,每天都會有從各個星球來這裡購買一些他們星球上買不到的東西,或者尋求各種刺激,所以盡管再危險,也總會有人冒着生命危險在這裡生存。
每當發生戰亂或者襲擊的時候,這些民間組織就會啟動逃生星艦,無論是誰都能上去,在動亂面前,誰也分不清是敵是友。
漫無目的的遲星遠跟着人群蜂擁而上,他甚至不用自己認路,被人擠着上了其中一艘逃生星艦。
他還在發熱,頭重腳輕,經曆了手術之後還沒完全的恢複,但求生的欲望完全掩蓋了痛苦,他好不容易逃出來,又與死神擦肩而過,沒理由死在一場突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