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邢晏先到的約定的餐廳,好整以暇地等着冀重到來。
冀重似乎料到缪甯不會出現,姗姗來遲。
他步履沉重地推開門走進了霍邢晏預定的包間,在見到霍邢晏的那一刻,壓抑隐忍的戾氣還是有些許流露出來。
冀重比之前要更陰翳憔悴,冷厲着一張臉,走到霍邢晏面前。
霍邢晏聽到動靜慢條斯理地回望過去,神情沒有絲毫變化,隻是冷淡着目光注視着冀重越走越近。
“坐吧。”霍邢晏非常有主人意味地先開口。
對于冀重仿佛要把他盯出窟窿的眼神,更是忽略得很徹底。
但看在冀重眼中,隻是明晃晃的挑釁。
“得到缪甯就讓你這麼得意?”冀重沒依言坐下,而是居高臨下地俯瞰着霍邢晏,神情極不友善。
聞言霍邢晏慵懶地擡眸看冀重一眼,嘴角微勾,“是。”
果然,冀重瞬間就變了臉色,比剛才進門前更加陰沉。
霍邢晏很欣賞冀重的表情變化,不過他并不想跟對方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
“冀大少爺,今天約你見面,就是想跟你開誠布公地談一談。”霍邢晏的目光徒然犀利起來,“缪甯已經跟我結婚,成為了我的伴侶,既然如此,那你就應該适可而止,不要再纏着他。”
冀重卻是狠厲一笑,情緒有些激動起來,咬牙切齒道:“你懂什麼!如果換作你是我,你會放棄嗎?”
霍邢晏微微眯了眯眼睛,不由皺起了眉,盯着冀重沉默起來。
然而冀重卻像是一眼就看透了霍邢晏内心的想法,輕蔑地嗤笑着道:“你也不會是吧?”
這話讓霍邢晏眼中瞬間湧動起一股被掌控的燥戾,但他并未立刻開口打斷。
然而冀重卻是突然适可而止了。
他坐了下來,還是陰沉着那張臉,盯緊霍邢晏,緩緩開口:“本來我也不想再來打擾缪甯,他可是抓着我的把柄,但是你不懂那種感覺,明知道前方就是危險,就是死路,還是要飛蛾撲火地靠近,哪怕是鮮血淋漓地爬過去,也要看他一眼。”
頓了頓,冀重嘴角勾起一抹陰暗的蠱惑,一針見血:“霍總跟我是一樣的人。”
霍邢晏瞬間危險地眯起了眼眸。
冀重卻像是察覺不到危機一般,身體前傾,緊盯着霍邢晏,繼續說道:“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見缪甯的時候,就被他吸引了,他很漂亮,這漂亮在他身上甚至模糊了性别,然而很可惜,他是個再直男不過的男人。但當時我也還算有理智,打算尊重他,但壞就壞在,他不經意間救了我一條命。這種感覺霍總肯定不懂,我從小爹不疼,冀家還到處都是危機,那些父親的小三小四私生子都想置我于死地,就這種情況下,缪甯他救了我。也是因此,讓我徹底下定決心,狠狠掃除一切阻礙我的障礙。我出國有被缪甯拒絕且打傷而傷了面子的緣故,同時也是借此謀取冀家,但更重要的是為了克制自己,給缪甯留一條生路。我可以放過他,看着他娶妻生子,但萬萬沒想到,最終跟他結婚的,會是一個男人。”
說到這裡,冀重看向霍邢晏的眼神突然恨意中夾雜了一抹悲哀。
霍邢晏聽到冀重說他跟缪甯的過往,此刻臉色已經黑的猶如鍋底。
冀重卻不管不顧,情緒激憤地繼續說道:“照我查到的一些信息,原來缪甯會跟霍總結婚,全是因為缪家面臨危機,不得不進行聯姻。我很好奇,到底是什麼原因,才會讓霍總願意用自己的婚姻來幫助缪家。如果說霍總早就看上了缪甯,試圖用這種方式強取豪奪掰彎直男,倒也情有可原。不過你依舊比所有追求過缪甯的男人要幸運,偏偏他就是對你情有獨鐘,連自己的性取向都能改變。有時候我巴不得你立馬死了,缪甯成了鳏夫,我就能取而代之你在他心中的位置。”
霍邢晏臉色更加陰沉冷厲。
冀重卻依舊不管不顧,甚至說完這些,突然話鋒一轉:“說實話,我還根據所有查到的信息,總結了一下你跟缪甯之間的關系,缪甯似乎幫了你很多,無論是你家族内部面臨的危機,還是對外的商業競争,亦或者是…你的父母,都有缪甯進行協助的身影,那霍總有沒有想過,缪甯為什麼會這麼做?光憑他對你的喜歡嗎?你跟缪甯真正相識,也不過兩三個月的時間,霍總是不是太過信任缪甯對你的感情了?”
最後一句話,冀重着重加重了語氣,又帶着一絲蠱惑,陰毒地射向霍邢晏。
霍邢晏眉頭皺的更加猶如溝壑,沉沉地盯着冀重,放在桌上的手掌也不由得攥緊,緊緊掐住指尖。
不得不說,冀重很有說話的藝術,也精準地拿捏到了缪甯跟霍邢晏之間最為薄弱的一個點兒。
霍邢晏不是沒受影響。
霍邢晏确實琢磨過,缪甯在沒有意識到對他的感情之前,為什麼會不餘遺力地幫助他。
單純是為了缪家嗎?
似乎并非如此。
然而這似乎是缪甯身上一個無解的謎。
但他現下确實感受到了缪甯磅礴的愛意,而之前的那些事情,隻能理解為缪甯對他無意識好感下的産物。
無法再過多深究。
充滿疑問。
不過冀重的這些話也僅僅隻是在霍邢晏心裡掀起一陣波瀾,随後他便徹底趨于平靜了。
不管缪甯懷着怎樣的目的心思對待他,光從全都利好他這點來看,缪甯的所作所為值得他感激一輩子。
他永遠信任缪甯。
比起追究過去,霍邢晏更注重當下。
更何況他今天約見冀重,并不是來聽對方挑撥離間的,也不是來聽對方詛咒他死并想霸占他老婆的,而是來給冀重沉重一擊。
是以霍邢晏雖然皺着眉一臉沉重,但卻依舊顯得沉穩淡定。
這倒是讓沒有得到想要結果的冀重有些坐不住了。
“你這是打算無條件信任他?”見霍邢晏不說話,冀重繼續說道,陰狠的眼神帶着急切和逼壓。
霍邢晏盯着冀重,卻是蓦地輕笑一聲。
見狀冀重瞬間一副如臨大敵的戒備模樣。
霍邢晏卻不說話,隻是拿過一旁的文件袋,慢條斯理地打開,從裡面抽出一份文件,朝冀重遞過去。
“冀大少爺不如看看這個,松淮的項目是冀氏明年的重點,也是轉型的關鍵,今年下半年一直在為此做準備,很不巧,霍氏剛成了這個項目的最大投資人,不知道冀大少爺願不願意跟我做一個交易?很體面地離我伴侶遠一點兒?”
聽到這番話,還在好整以暇地等着霍邢晏如何反唇相譏的冀重瞬間一愣,目光烈火灼燒般地緊盯着被霍邢晏遞過來的那份文件。
冀重立刻看清了上面的字。
那僅僅隻是霍氏成為松淮那個項目最大投資人的證明而已。
然而卻是給他當頭棒喝。
“你!”冀重瞬間氣的渾身顫抖,眼神甚至無法從那份文件上抽離出來。
霍邢晏實在是擅長蛇打七寸,直接就遏制住了他的咽喉,讓他無法選擇。
他對缪甯偏執,卻也不會拿身後的企業開玩笑,這可是他能繼續糾纏缪甯的根基。
然而霍邢晏卻是恰恰知道這點,所以輕易就拿捏住了他的軟肋。
霍邢晏甚至可以不用親自出面,就能料定他一定會妥協。
冀重見過很多陰險狡詐的人,但唯有霍邢晏,腹黑城府得想讓他怒起暴揍對方一頓。
然而霍邢晏根本就不給他反應的時間,繼續說道:“冀大少爺最好考慮清楚,沒了冀氏,你在缪甯眼裡可就什麼都不是了,你甚至連出現在他面前的資格都沒有,這應該不是你想要的吧?”
冀重兩雙眼睛都噴起火來,攥緊了雙手,眼神利箭般射向霍邢晏,厲聲道:“霍總還真是大度,照你這樣的做法,你是還願意跟情敵一起合作?”
霍邢晏卻是輕笑一聲,笑意不及眼底,難得端的輕蔑張狂:“你覺得是毀掉一個情敵好,還是利用一個情敵賺錢更能感到爽快?冀大少爺不是說我跟你是同一類人嗎,那你以為呢?”
聞言冀重再也忍不住,拍桌而起,“霍邢晏!”
霍邢晏依舊從容淡定,不緊不慢地揭開這場交易的核心。
“我要把你掌控在手心,放在眼皮子底下,你懂了嗎?”
聞言冀重真的被激怒了,新仇舊恨加在一起,立馬推開身後的椅子朝霍邢晏沖過去。
然而霍邢晏早有準備,又身形矯健,冀重三兩下就被他制服了,狠狠押在餐桌上。
“冀大少爺,有些選擇是為了你好。”
冀重卻隻覺得屈辱不已。
然而他在霍邢晏手下卻是無法反抗,無論是擁有的權勢,還是在缪甯心中的位置。
冀重到最後到底是妥協了。
霍邢晏辦完這件事情,前後也不過半個小時不到。
回到霍氏大樓的時候,缪甯正一邊拿平闆看着私人菜館那邊發來的季度财報,一邊翹首企盼着霍邢晏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