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八月很熱,火焰在漸漸燃燒,沈知恩的心也是,她迫切見到林泫,又害怕見到林泫。
身上依然沉重。
首映禮前郭若媛組織了一個飯局,一年沒見,倒有些生疏。
真快。
沈知恩在錄音棚配完《霜降》就急匆匆的往餐廳趕,她的心率比車速快,雙手無處安放,焦急的看着窗外。
“别急,我跟郭導打過招呼了,遲一會沒關系。”程悅冷靜出聲,沈知恩回歸以來,程悅一直陪着她,怕她再出什麼事。
程悅的話顯然沒有安撫到沈知恩,她憋了一口氣,堵的胸口難受。
踩着木地闆,腳下發出沉悶的聲音,沈知恩走在程悅前方,不斷加快腳步,緞面魚尾裙在光照下閃閃發光,但限制了沈知恩的步伐,她稍稍提起裙擺走得越發快。
她在一處房門停下,頃刻間眼眶有些酸脹,胸腔裡竄入一股火,她的心快要跳出來。
“程悅姐,你來開門吧。”沈知恩向後退,把前面的位置讓給程悅。
推門進去,是她們的幾句客套話,沈知恩低着頭跟在程悅身後,她和林泫的事,她們都心知肚明。
沈知恩不敢擡頭看,她隻知道正前方有個無比熟悉的身影。
程悅拉着她坐在林泫斜對面,沈知恩心裡幻想過無數次和林泫的再次相見,隻是這次她的頭再也擡不起來。
整場飯局隻有上位者的交談,沈知恩和林泫一言未發。
一個小時很快過去,飯局到此為止,沈知恩跟随程悅從凳子上站起,利用一瞬的間隙,她偷瞄向林泫,女人表情風輕雲淡,沒有任何磋磨,眸子黑的滴水,衆人紛紛站起,她依舊悠然的坐在凳子上,置身事外。
林泫那張美豔的臉,最會蠱惑人,沈知恩從瞄變成了光明正大的看,林泫擡眸對上她的目光,沈知恩心提到嗓子眼,心髒跳動的聲音被她聽到一清二楚,林泫對着她勾起嘴角,甚至懶得保持幾秒,很淺很冷地笑容。
她淡漠的樣子也好美。
沈知恩再次低頭,手腳慌亂一旁的酒水撒在她身上,酒水順着白色裙子落在了地上,濕過水的裙擺緊貼她的大腿。
美人沾酒,倒像一副水墨畫。
衆人目光投來,沈知恩直直的看着酒水在裙子上暈開,她沒有拿紙擦拭,隻是靜靜地看着。
她率先開口:“不好意思。”
林泫終于站起來,像沈知恩看裙擺一樣看她,程悅打着圓場:“那我們就不多留了。”,郭若媛笑着附和。
沈知恩沒覺得窘迫,她總是在被動的環境裡裝的淡然,現在也是。
京都說夜晚依舊明亮,萬家燈火通明,她沒跟程悅一同回去,進了街邊的一家酒吧,新開的店,叫“缭繞”。
裡面人很多,煙霧缭繞,剛好和名字相映襯。
她坐在找了一個角落坐下,揮手散了散煙霧,随即從包裡掏出一根煙點上,嘴裡緩緩吐出薄霧,憋着的一口氣終于被吐出。
林泫今天對她漠不關心的狀态,是她最開始想要的,但不是現在想要的,一年了,她好想林泫。
今天見到林泫,沈知恩又有些想哭。
她把淚水藏匿在心髒裡,跳動着,哭着。
卡座就她一個人,桌子上卻擺滿了酒,沈知恩一瓶接一瓶的喝,直到渾身飄飄欲仙,她才停下。
酒精重向天靈蓋,把她腦海裡的東西胡亂拼接,有些記憶跟着酒瓶碎在地上,她的世界開始變得模糊,林泫在她眼前卻越來越清晰。
林泫呢?林泫去哪了?
臉頰上掠過幾滴淚,沈知恩趴在桌子上,把頭埋在臂彎裡,針織衫漸漸被浸濕,她的心變得空落落的,總是不完整。
“美女,可以加個微信嗎?”身旁傳來男聲,沈知恩煩躁無比,頭也沒擡,“滾。”
酒吧歌聲很大,男人上半身離她近,自然也就聽到了她說的話,“哎呀,火氣别那麼大,加一個呗,我朋友都看着呢,給個面子。”,男人聲音變小,幾乎貼着沈知恩。
生理性的厭惡使沈知恩往旁邊挪,她極力克制着自己,“走開。”,男人笑了坐在她身邊,“真的不能給嗎?”
“不能。”她繼續忍。
“那當炮友呢?”
沈知恩從卡座站起,把旁邊空酒瓶摔在男人頭上,“我當你爹,行不行。”,手裡殘餘的玻璃被她丢在桌子上,一連帶砸倒了幾個酒瓶。
沈知恩好生氣,自己16歲那年也曾被别人問過這個問題,她當時休學在家,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餐廳服務員的工作,卻被餐廳店長問出這個這個問題,她以為自己聽到的話已經夠髒,在遇到這些不會再膽怯,但她還是一個人默默的哭着回家。
不敢告訴任何人,她需要那份工作,所以這些委屈她隻能承受,連續上了兩天班之後,周甯來接她,沈知恩一個人,在冬天蹲在餐廳門口的小角落哭,周甯問她,她才說出緣由,那家店當天就被周甯帶人砸了。
時過境遷再遇到這個問題,她不會再膽怯,她不再是那個可憐蟲了。
“我想問你們,當炮友這些話,有對你爹媽說過嗎?”沈知恩語氣冰冷,把男人踹到在地,單手扶着桌子讓自己平衡下來,擡着下巴,蔑視着倒在地上的男人。
她想問,16歲就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