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知道了,你别催我了。”潼燏被他煩得不行又不好發作,擔心自己再不吃,這人恐怕會直接抓起肉塊塞進她的嘴裡。
一想到這,她立馬身子一歪靠向宋洹默,一臉谄媚道:“呦,你這牛排看着挺不錯呀,要是不想吃的話,要不給我吧?”
宋洹默往後一仰,躲開了她的靠近,單手放在餐盤邊,故意道:“誰說我不吃。”
潼燏見他不願意,隻好端起自己那盤慘不忍睹的肉塊懇求道:“那你能不能給我一半?你看我這塊肉多惡心,簡直不是人吃的。”
宋洹默傲嬌地撇了眼她木盤裡的肉塊,悠閑地拿起金燦燦的刀叉戳了下牛排上的芒果,拒絕道:“不給。”
“幹嘛這麼小氣。”潼燏氣得戳了他一下,忍氣吞聲道,“你就這麼見死不救?”
宋洹默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現在不是挺安全的嗎?”
“切,小氣鬼。”潼燏不想再求他,坐直身體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呱喳咕咕。”身旁的男人還在不停地催促着她,她忍無可忍,直接徒手抓起盤子裡的肉塊,心一橫,屏住呼吸一口咬了下去,扯下一小塊肉絲後快速地嚼了嚼。
一股又苦又酸澀還混合着濃重焦味腥臭味的反人類味道直沖上她的大腦,吞沒了她所有的理智,随後又如狂風席卷般闖入了她的鼻腔,霸占了她全部的嗅覺與味蕾。
“嘔……阿嚏!”
受盡折磨後,她打了一個震天動地的噴嚏,嘴裡剛嚼碎的肉渣在氣流的沖擊下似火箭發射般噴了出去。
還好她有噴水的前車之鑒,及時低下了腦袋,不然對面那位漂亮的小姐姐可要遭殃了。
“噗嗤。”
腦袋上方傳來一聲短暫的笑聲,潼燏拍幹淨褲腿上的殘渣,吐掉嘴裡剩餘的惡臭肉渣,強忍着胃裡的惡心擡起頭氣呼呼地看向那個嘲笑她的人。
宋洹默單手撐在桌上,擡起下巴看着她,他伸出一根手指,把自己的瓷盤推到她面前,一臉壞笑道:“我看你好像挺喜歡吃的,再來點?”
“你自己吃吧!”潼燏真想抓起肉塊扔到他的臉上,要不是她無緣無故失去了控夢之力,也不至于淪落至此。
“哼!”她深吸了口氣,拍着胸脯不斷地安慰自己不要跟一個小弟弟斤斤計較,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着吧你!
不過,她又意識到了一個新的問題。
她剛才是真真切切地嘗到了食物的味道,說明在這個夢裡,除了痛覺和嗅覺,連味覺也恢複了真實。
看來除了這些亂七八糟的夢境内容外,這裡已經跟現實世界沒什麼區别,要不是頭頂那層泛光的結界時刻提醒着她還在夢裡,她真的會覺得自己已經來到了一個古怪的世界。
野人們吃飽喝足後準備睡覺,他們貼心地給潼燏和宋洹默拿了兩張草席,兩人一起鋪在了茅屋中央,席地而躺。
宋洹默轉頭看了眼一聲不響的潼燏,以為她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猶豫了一會,開口道:“夢裡又沒有味覺,你這麼大驚小怪幹什麼。”
“是啊,夢裡當然沒有味覺了。”潼燏表面應和着,實際上嘴裡到現在都還有一股似有似無的苦味,她砸吧了兩下嘴唇,轉移話題道,“我隻是在看這個屋子的設計,比如這個镂空的屋頂就相當得不錯。”
方形的屋頂中央露出了一大片璀璨的夜空,要是忽略掉周邊那些在打呼的野人,這也算是她人生中體驗感十分獨特的一次野外露營了。
宋洹默躺在地上欣賞着漫天的星星,他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抛掉所有思緒安靜地看着夜空了。
過了一會,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雙手枕在腦後,望着閃爍的星星問道:“你之前說人類的夢境是以星星的形态存在,那你每天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片星空嗎?”
“呃.....”潼燏回憶了一下,她當了這麼多年的夢境守護者,除了一開始覺得新奇外,後來好像就再也沒有認真注意過了。
她仰頭看向星空,撓了撓頭,試着形容道:“還是不太一樣的,它比我們現在看到的這片星空璀璨得多,它就像我們人類一樣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每一顆星星都有獨屬于它自己的光芒,即使夢主離開了這個世界,它也會散發着純白的星光,回到它出生的地方。”
“什麼地方?”宋洹默問道。
潼燏躺在草席上,明亮的眼神逐漸陷入了黑夜裡,聲音像是從遠方傳來般深遠而又清晰:“那是一個叫初起的地方,一個人一旦去世就意味着他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但他的夢境星星不會消失,它會自動回到初起裡,所有經曆過的夢都會永遠地留存在那,人類的生命是短暫的,但他的夢是永恒的。”
“永恒的夢......”宋洹默斂了斂眸,低喃道。
她說的話就像童話故事般一點點沖擊着他對死亡的認知,在他一貫的思維裡,死亡是心電監護儀上一段無法更改的直線,是心跳停止後的沉寂,也是□□消亡的終點。
“有什麼意義。”宋洹默并不覺得這樣的方式能改變什麼,自嘲似的否認道,“人都已經死了。”
切,這人真是不解風情,潼燏偷偷地白了他一眼,振振有詞道:“難道非要有意義才能證明一樣東西的價值嗎?一個人去世了,所有人都忘記他了,但他的夢還存在于這個宇宙的某一個角落裡,我能從這些星星裡看到他們千分之一的人生,這就是他們存在過的痕迹,是時間都無法抹去的。”
宋洹默對她的長篇大論不感興趣,翻了個身背對着她,冷冷道:“你有空說這些謬論,還不如趕緊想想怎麼結束這個夢。”
“哼,你懂什麼。”潼燏坐起身,對着他的後背打了一套空氣拳。
這臭小子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好好的臉上怎麼長了這麼一張無情的嘴。
“别在我背後搞小動作,你作為一個管理夢境的人,不會連一個小小的夢都搞定不了吧?”宋洹默察覺到她幼稚的舉動,幽幽地開了口,每個字似乎都在嘲笑她的無能。
潼燏悻悻地收回了手,躺在草席上翹着二郎腿說道:“我已經跟你說過了,夢境的結束分三種,要麼夢主自己意識到是夢後自動醒,要麼因不可抗力因素半途醒來,要麼做完整個夢後自然醒,你應該反思一下你自己為什麼還不醒,是不是睡前幹了什麼偷雞摸狗的事導緻你睡得比豬還死,都有人要拿AK蹦你了還不醒。”
“神經。”宋洹默翻了個白眼,回想了一下他睡前發生的事。
他八點從圖書館回來後坐在寝室的書桌前學習了一會,十一點準時洗漱上了床,期間沒有任何多餘的事情發生。
難道有什麼被他忽略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