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因為要換座,好多人提前回來,教室裡亂哄哄的一片。
郝欣然低頭玩手機,沈岫繼續刷題。
旁邊的課桌被來回拖拉,在瓷磚地上摩擦發出刺啦刺啦的噪音。
郝欣然放下手機伸了個懶腰,然後一副見鬼的表情,小心翼翼的戳了戳沈岫。
“陸丞霖坐這兒啊……”
這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同桌了。
沈岫偏過頭去看了一眼,陸丞霖正在整理課本。
郝欣然看了一眼,又縮回去繼續玩手機。臨考之前焦慮複習的睡不着覺,考完等到塵埃落定又瘋狂的補回來。
沈岫刷了兩頁數學題後,午休鈴聲響,教室逐漸安靜了下來。
陸丞霖撐着頭看沈岫眼睫低垂刷題。
他才發現沈岫的鼻梁輕微有駝峰起節。
都說鼻梁上有駝峰的人性格不好,但他覺得沈岫性格很好啊。
沈岫察覺到側面的目光挑眉看向陸丞霖。
陸丞霖掩耳盜鈴的拿書擋住了自己。
好麻煩。
沈岫蹙眉在草稿紙上亂畫,畫出一團無意義的線條來。
要不然換座算了。
沈岫心裡的天平在陸丞霖能給自己帶來多少好處和帶來多少麻煩之間左右秤價。
她撐着頭裝作看題,但實際上沉甸甸的砝碼來回搖擺不定。
郝欣然入睡的太快,呼吸聲變得平穩綿密,如果沒有睡着,就可以問問她願不願意換座。
還是等郝欣然睡起來?
算了。
沈岫輕呼出一口氣,如果陸丞霖真的很煩,下次期中考試也可以換座。
刷不下題,她拿出手機。
顧靖弛:“考完月考了吧?”
顧靖弛:“陪我出來玩,告訴你一個秘密。”
沈岫:“不感興趣。”
顧靖弛:“關于你的秘密。”
沈岫心裡沒什麼波動的打下這句話,“我沒有秘密。”
顧靖弛:“那我就拿着大喇叭到你們校門口天天放,高二二班的沈岫同學,有人找你。”
沈岫想了一下,就憑顧靖弛能跟蹤自己找到拳館,說不定真的能做出拿着大喇叭在校門口喊自己名字這件事。
沈岫:“我還要打工,沒時間。”
顧靖弛:“逃課”
顧靖弛:“給你逃課損失費。”
顧靖弛:“逃一天課對你來說沒什麼吧,你們還剛考完月考,上課也就是講卷子吧。尤其是你還考了年級十一,請個假老師不會說什麼的。”
他是怎麼知道自己剛考完月考的?
沈岫咬了下嘴唇。
顧靖弛:“行嗎?”
沈岫:“不行。”
顧靖弛:“你也太絕情了吧。”
顧靖馳竟然還好意思和自己提到絕情兩個字。
沈岫蓋住手機繼續刷題。
等到放學的時候,她再看消息。
顧靖馳兩個小時前發來一張照片。
沈岫點開是一張紅色的橫幅,紅底白字的寫着“高二二班沈岫,有人找你”。
“服了你了。”
沈岫看到這橫幅就想到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八個字。
早知道就不該把顧靖馳的微信加回來,
顧靖馳秒回,“反正你們考完了也沒事吧,就是講講錯題。你排名這麼高,聽不聽都無所謂。”
“周六下午。”
顧靖馳讨價還價,“周六中午。”
沈岫:“下午”
顧靖馳:“早上”
沈岫:“中午”
顧靖馳:“早上”
沈岫看着屏幕上兩人兩個字兩個字的蹦了四個回合之後,磨了磨牙,又打上了“中午”二字。
顧靖弛:“那就中午”
沈岫頭腦一熱,發了這條消息,“今天下午”
她又加上,“就今天下午,一會兒我在校門口等你。”
顧靖弛不想讓自己好過,那他也别好過了。
沈岫沒拿書包,直接出門去了高崎辦公室。
老師們很多都在午睡,高崎還在做練習題。
“老師,我想請假,我好像又發燒了。”
“又發燒了?”高崎從桌面上拿起眼鏡戴在鼻梁上。
“是”,沈岫面上裝的無害,平常安分守己,成績名列前茅,老師一般都不會為難這種學生。
“上次去醫院了嗎?”
沈岫看着高崎拿出假條簽字。
“去了。”
高崎把假條推給沈岫,“還是要注意身體。”
沈岫拿着假條出了辦公樓。
顧靖弛不會來的這麼快,她走進街邊的一家咖啡店坐在等,又給郝欣然發消息,說自己放學前回來拿書包。
幹坐在咖啡店裡不點單,店主也沒催,沈岫厚着臉皮等到午睡結束鈴響。
這時候的太陽最曬,紫外線也最強。沈岫挑了個日光看不見的角落,躲在一株盆景芭蕉後面,長圓形的葉片正好遮擋住光線,還能看見窗外。
“你去哪了?”
沈岫無聊的轉着手機,看見了陸丞霖發來的消息。
“怎麼,我還要跟你時刻彙報我的行蹤?”
屏幕另一邊的陸丞霖看着沈岫發來的這句話,手指動了動,但一個字都沒打出來。
陶燭知道偷看别人手機屏幕是不好的行為,但還是不小心用餘光瞥到。
我去。
看不出來啊。
沈岫看着安安靜靜的,平時也不怎麼說話,這完全活脫脫就是冷漠的渣女一個啊。
陸哥好慘。
陸哥就像沈岫魚塘裡的一條魚,而且還像沒有安全感的舔狗怨夫。
人還真是賤啊。
不喜歡喜歡自己的,隻喜歡不喜歡自己的。
陶燭在心裡為陸丞霖默默點上了三根蠟燭祈禱默哀。
他餘光看見陸丞霖鎖屏手機,暗暗想到,這才對麼,有點骨氣好吧。
但陸丞霖還沒硬氣上三秒,陶燭就看見陸丞霖打字問沈岫用不用幫她把書包帶回去。
陶燭服了,他默默從書桌裡掏出第一節數學課要用的卷子。
陸哥真的是好卑微的戀愛腦。
沈岫看着手機上陸丞霖的消息,回了不用二字。
挂在門口當風鈴叮當作響,提示有新客人進來。
兩根手指在沈岫桌前扣了扣。
“看什麼呢,這麼入神。”
沈岫收起手機,仰頭看着顧靖馳。
“你想跟我說什麼?”
“走吧”,顧靖馳沒有要坐的意思,“我不想在這兒說。”
沈岫跟在顧靖馳身後。
出租車還在門口等着,沈岫猶豫了三秒後上車。
兩人一路都沒說話,顧靖弛和沈岫都落在後座,顧靖弛餘光能看見沈岫一直在打字,不知道是和誰在聊天。
“在車上還玩手機,不怕暈車嗎?”
沈岫頭不擡眼不睜的繼續打字,“玩手機暈車是小腦功能失調的表現。”
顧靖弛被沈岫噎住了,冷着臉不說話。
車程二十分鐘,沈岫打字打了十八分鐘,發完消息看窗外才發現是歡樂谷。
她下車看着顧靖弛付錢。
“帶我來遊樂場陪你玩?”
“是啊”,顧靖弛大言不慚。
“陪我玩開心了就告訴你。”
沈岫不說話,她很久沒來這裡了。
顧靖弛看着沈岫,“怎麼了?好學生,帶你出來玩還不開心?”
“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喜歡上學了?”
“還是說因為學校裡有你喜歡的人,想天天見他啊。”
顧靖弛自己都沒察覺出來自己的語氣簡直就是醋壇子打翻,酸味滿滿。
沈岫把手機鎖屏放進校服兜裡,“好酸啊,你聞到了嗎?”
“什麼好酸?”
顧靖弛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了臉色不虞。
其實沈岫也不想上學,每天早上睜眼就去上學,在教室裡一坐坐一整天。家裡還沒破産那會兒,沈嶽和梁姻根本沒想讓她卷什麼四小強,直接直升本校國際部就行。但現在,除了坐在學校裡學習這條唯一的出路,也沒有其他别的什麼辦法,學習是她目前為止唯一力所能及能做,而且容易得到正向反饋的事。
“行了”,沈岫拉住顧靖弛的胳膊往前走,“别擺臭臉了。”
“總擺臭臉小心沒人喜歡你。”
顧靖弛不屑的切了一聲,“我才不缺人喜歡。”
沈岫敷衍的嗯嗯嗯,“你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
顧靖弛反手拉住沈岫,“我要玩那個。”
沈岫看着顧靖弛指向的海盜船。
“你不是恐高嗎?”
“誰說的”,顧靖弛拉着沈岫去排隊,“我現在不恐高了。”
沈岫對此表示懷疑,“别嘴硬,你一會兒小心吐出來。”
因為今天是工作日,所以來玩的人也不是很多,很快就排到了他們兩人。
顧靖弛帶着沈岫選了最頂端的位置。
沈岫是無所謂,反正她也不恐高。但她還記得顧靖弛因為恐高不敢坐到靠窗位置。
等到上完船之後,工作人員關閉閘門,海盜船開始緩慢的前後搖擺。
顧靖弛抓住沈岫的胳膊,沈岫低頭看了一眼也就随他去了。
船頭劃破空氣,在桅杆的支撐下前後搖擺。
顧靖弛抓的也越來越緊。
沈岫忍不住毫不留情的拍了顧靖弛一巴掌,“你把我當拐杖啊,抓我那麼緊。”
顧靖弛被拍了一巴掌也沒松開一點,沈岫再張開嘴直接被灌了一嘴的風,于是選擇閉嘴被他抓着。
海盜船在蕩了五個來回之後終于慢了下來。
沈岫第一個解開安全帶,“行了,松手吧。”
顧靖弛慢慢松開,随後又再次抓緊了沈岫,“有點暈。”
“你不會想吐吧。”
沈岫看顧靖弛面色慘白。
顧靖弛身高一米八五,竟然還恐高,不知道他每次從座位上坐下再站起來會不會害怕。
她被顧靖弛抓了下去。
因為沈岫身上還穿着校服,收到了不少周圍人的目光注視禮,雖然顧靖弛也穿着校服,但因為是英式校服,所以看起來也不是特别像學生。
“能憋住嗎?想吐塑料袋、垃圾桶還是衛生間裡。”
“我不吐。”
沈岫哦了一聲,“不吐更好。”
兩人順着指示牌漫無目的的走了一陣,間歇的尖叫聲傳入雲霄。
“咱們玩這個吧。”
顧靖弛指向前面的漂流。
“不要”,沈岫開口拒絕,“衣服都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