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澈想了一下:“這畢竟是家主的命令……”
劉瑛的聲音越發顫抖:“我都明白的,在家從父,還請二位現在就把我送回去吧。”
陸宛音:“诶——诶!你這個死呆子,别扯你那堆理了行不行?就當我欠你一回,你幫幫我,把她悄悄送回去行不行?”
裴澈還欲說些什麼,但在陸宛音的目光裡截住了自己的話頭,憋出了一個“好”字。
他打量了劉瑛一下:“我可以背着劉姑娘翻牆走。”
劉瑛靜默了一瞬:“男女子這麼接觸恐怕于禮不合。”
陸宛音頗有些摸不着頭腦。劉瑛又不會輕功,那想盡量悄無聲息地回去就隻能讓會武功的裴澈把她背回去?這個時候還管什麼男女大防?
但她腦子裡有了一個主意:“那我到他背上去,姑娘你到我背上來,我們再送你回去?”
陸宛音向裴澈求證:“可以嗎?”
裴澈頓了一下,被她大膽的想法了一下。但在思考了這件事的可行性之後還是點了一點頭:“可以。”
于是大晚上的,一個男人背上背着一個女人,這個女人背上又是另一個姑娘,三人疊羅漢似的在京城裡人家的牆體與屋檐上穿行。
倘若有人擡頭看到了這三個人,說不定倍感滑稽,又說不定會以為這是書中未曾記載的要怪——如果走到那一步,他們就都完蛋了。
好在裴澈輕功不錯,即使背上背着兩個人,依然能做到腳尖輕點屋檐上的瓦片而不發出任何聲音。因而大半夜的也無人往頭上看。
陸宛音被前後夾擊得頗有些難受,為了緩解這份難受,她開始與劉瑛小聲攀談:“劉姑娘為何大半夜的還在外面?”
想了想陸宛音又補充道:“我沒有别的意思。”
劉瑛聽了這句話之後,開始小聲啜泣起來,說話的聲音也跟着斷斷續續:“我父親要将我許給吳尚書,我不願。”
吳尚書是兵部尚書,今年四十八,前幾個月才熬走了發妻,正要找個繼室。
“鄭觀是我家養的戲班唱生角的,信誓旦旦說對我好要帶我走……他約了今晚,讓我多帶些首飾在路上用,但是沒想到……”
陸宛音一時有些失言。說劉瑛沒膽子吧,她敢和一個戲子私奔;說她有膽子吧,她又不敢自己離開家在外面闖蕩。
她隻能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一點安慰的話,久久才把劉瑛給安慰好。
裴澈道腳程頗快,沒過多久就到了劉府附近。
于屋頂上找了個能盡量隐蔽三人的突起部分,躲在後面的同時陸宛音偷偷往下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府内雖說不是燈火通明,但依稀可見好幾十點燈光,那是巡夜的家丁手中提着的燈籠。
如此架勢,好像家裡闖進了個無形無影的江洋大盜。
裴澈于家丁穿行的路線中找到了規律,帶着她們于其中一個空隙之間跳下去,借着院内的樹木再次隐去了身形。
好在今夜也風大,再與院内枯枝搖晃的聲響一同可以遮掩去一些細微的聲音。
劉瑛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多謝二位……我的房間就在附近,接下來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被人問到了就說我半夜悶,起來透透風。”
她又頓了一下:“二位的恩情我來日再報,若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您找人在辰時蔡嬷嬷出門去買菜的時候和她傳句話,從京内流行的竹枝詞裡選一句和她講,她知道怎麼做的。”
如此細緻入微的策劃,怎的就沒跑出去?
陸宛音沒問出來,就見劉瑛向他二人行了個禮,就要往自己卧房的方向行去。
但她沒能踏出那一步。因為一個丫鬟領着一個嬷嬷模樣的人,還有一群老媽子先她一步走到了廂房跟前。
嬷嬷在窗棂上敲了一兩下:“小姐,您已歇下了嗎?”
丫鬟在旁邊道:“小姐肯定出去了。我親眼瞧着的呢。”
嬷嬷倨傲地一仰頭:“呵,三更半夜不老實本分地待在家裡,出去亂晃,誰知道和哪個野男人私會去了!”
“我再多敲幾下,若是還沒有回應就不能用睡熟了做推辭吧?到時候就進去,若是床上确實無人,便直接向老爺禀報過去吧!”
劉瑛一下子慌了神:“完了完了,嫡母素來不喜我……”
那敲門聲一下一下捶在了劉瑛與陸宛音的身上,好似催命符。
終于,敲門聲止了,嬷嬷伸手便要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