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場球賽進入白熱化階段,雙方比分咬得很緊。
說好的友誼賽,等到真正上了場,眼裡卻隻有敵人沒有朋友。
周栎辭依舊是他們隊伍裡的得分主力。
比分差距雖小,但他仿佛是隊伍裡最堅實的防線。
隻要有他在,無論對方怎麼追,都難以逾越那幾球之差。
阮承宇還裹着他那件外套,僅從縫隙裡露出眼睛,保證觀賽視野。
外套主人此時正試圖搶籃闆,目光緊緊鎖定在半空中飛躍的籃球上。
他高高躍起,在對方傳球的瞬間截下籃球。
球權發生轉換。
此時距離比賽結束僅剩不到三分鐘。
而如果周栎辭再拿下這一球的得分,那麼對面隊伍幾乎不可能翻盤。
敵方球員好似殺紅了眼,毫不示弱,在場上敏捷穿梭。
試圖找準機會奪走周栎辭手裡的籃球,并在他運球行至籃闆的必經路上變成重重障礙。
周栎辭隻好将球傳出。
卻不料回身躲避進攻的同時被人猛烈撞擊。
沖力過大,他抱着籃球摔倒在地。
阮承宇清楚看到他的右手手腕過度彎折,手背狠狠摩擦過地面。
他心裡一驚,松開攥着外套的手,險些不顧身份沖到場上。
裁判适時吹響哨子。
比賽在僅剩兩分二十一秒時被迫宣告暫停。
校醫立刻上前,查看周栎辭的傷勢。
右手手腕處難以忽視的劇痛仿佛變成一層無形無聲的薄膜,隔絕了周圍的喧嚣。
觀衆席上吵鬧的議論聲他充耳不聞。
視線竟還試圖越過圍着他的隊友們,尋找那個裹着他外套的身影。
阮承宇早已一手拎着他的雙肩包,一手拎着他的外套,走到場邊等候。
校醫查看了他的傷情,并快速用冰敷、噴霧保險液進行簡單處理。
“手腕還能活動嗎?”校醫見周栎辭面無表情,絲毫沒有因疼痛而五官扭曲。
他左手托着右手小臂,當着所有人的面輕輕轉動右手腕。
好比剛才被撞摔傷的人不是他。
“行了行了,别傷着。”校醫及時制止他的動作,“還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嗎?”
裁判把圍在周栎辭身旁的球員驅散開,體院學生會的負責人忙着控制場下躁亂的秩序。
周栎辭搖搖頭,興緻缺缺。
注意力早就飄到站在場邊等他的阮承宇身上。
“周神,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我們院會負責人可以帶你去,醫藥費走報銷。”
上次那名在咖啡店熱情邀請他參加比賽的體育生沖到他身邊,一邊喘氣一邊指着站在觀衆席旁維持秩序的學生。
“打過招呼了,你直接跟他去就行。”
“不用。”周栎辭沒有領情,比賽如何他也不在乎了,“我能走了嗎?”
“啊?”體育生試圖挽留,“你不去醫院嗎?”
校醫也在一旁附和:“保險一點,還是去醫院做個檢查,以防關節軟組織挫傷。”
周栎辭搖搖頭,擡起左手拍了拍體育生的肩膀:“先走了。”
至始至終,他都不曾将眼神給予場上任何一人。
雙肩包背帶挂在阮承宇臂彎,他提前用手機輸入好要說的話,等着周栎辭走向他。
可惜這個負傷下場的學生十分逞強,始終做出一副無事發生的模樣。
“走吧。”周栎辭朝他伸出手,接過自己的外套穿好。
正想把雙肩包一并拿過時,卻被阮承宇躲開。
隻見他舉起手機,不被口罩遮擋的上半張臉也寫滿了擔憂,屏幕上那一排小字仿佛也帶着語氣。
[我陪你去醫院]
阮承宇雖然對這個男生存在偏見,且接近他的目的不純。
但再怎麼說周栎辭也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學生。
在他眼裡是和阮雲霏一樣年紀的孩子。
他身為哥哥的責任是天生賦予的,身為年長的體貼是後天養成的。
于情于理,他都不會在這個情況下對周栎辭置之不理。
可惜人家依舊不領情。
“不用。”拒絕的同時又伸手去拿自己的雙肩包。
在比誰更執拗這點上阮承宇還從未認輸。
他再度躲開,兩人在“雙肩包究竟歸誰”的問題上僵持不下。
“我沒殘廢。”
周栎辭心覺好笑,故意擡起泛紅微腫的右手去“搶奪”雙肩包的“監護權”。
好像看準了阮承宇會因擔心二次弄傷他而松手一樣。
“走吧。”
他得逞後又抛下這兩個字,轉身朝體育館門外走去。
如果不是阮承宇“金口難開”,這毛頭小子一定會被狠狠訓一頓。
那股喜歡以長者身份苦口婆心勸說的幼稚沖動險些将他的理智淹沒。
他跟在周栎辭身後悶頭走路,攥着手機的指節愈發扣緊。
由感性組成的心髒房室操控了血液流動,他忽然拽住周栎辭的左手臂。
将手機屏幕上的話改為問句。
[真的不需要去醫院嗎?]
周栎辭快速掃視文字内容,雙肩包從左肩上稍稍滑落。
他沒有立刻回應,而是先掙脫開阮承宇的手,将雙肩包往肩上提了提。
否定答案似乎還在嘴邊,開口卻變成了反問。
“你擔心我?”
語氣揶揄的同時挑眉眯眼,視線仿佛測謊儀,将阮承宇化着精緻妝容的上半張臉掃描了一遍。
阮承宇沒心思在這個節骨眼和他調情,大拇指用力敲打屏内鍵盤。
[傷到筋骨容易落病根,你現在還小不知道疼,以後不舒服了怎麼辦?]
他實在心急,快速打字的同時忘了身份和分寸。
周栎辭左手捏着雙肩包背帶,受傷的右手垂在身側。
面對一個有話卻不用嘴說的人倒十分耐心。
“我還小?”
他從一長串字裡提煉出自己認為是重點的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