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非要這麼理解也可以。”
男生沒有接話,掏出了手機。
華海君庭的小區内道路雖然在夜晚依舊寬敞明亮,但阮承宇這個操心命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嘴:“走路看路。”
他不好奇周栎辭手機屏幕裡的内容。
他隻怕低頭族摔跤後手腳都不利索。
“情緒識别障礙的成因主要有……”周栎辭字正腔圓念出查詢結果。
阮承宇一聽,猛地轉身去搶他手機,“你别看了!”
“為什麼?”周栎辭故意把手機舉高,在阮承宇靠近自己的同時伸手摟住他。
“我大三在讀正是好學的年紀。”
“……”
被人扣進懷裡的阮承宇開始忏悔自己為什麼要莫名其妙關心他人心理狀況是否健康。
再被周栎辭這樣整幾次,恐怕他的精神狀态會先行抱恙。
“汪汪!”撲撲叫了兩聲表達被拽住的不滿。
周栎辭分得清輕重緩急,也沒想為難阮承宇,拿開橫在他腰後的手時還不忘揩一把油。
暫時沒工夫和他計較,阮承宇跟着撲撲往樹下走。
周栎辭一目十行閱讀完相關資料,很快想通了男人為什麼會猜測他是否存在情感識别障礙。
“我爸媽在我七歲那年離了婚。”
他在路燈下突兀開口。
驚飛了樂此不疲感受燈泡溫度的蛾。
也驚住了站在道路對面的人。
暖黃的光暈讓他在阮承宇的視線裡變得很鈍很鈍,沒了銳氣。
“我爸出軌,我媽二婚,劉初伊是我繼父的女兒。”
他平靜得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房子是我爸給我媽的補償,但我媽嫌髒,讓我自己住。”
他把手放回口袋,狹小的空間裡有殘存的安全感。
“我爸會定期給我打錢,從某種程度上看,我也算有車有房收入穩定。”
他甚至還有心情開玩笑。
可阮承宇根本笑不出來。
他從小就在父母的愛裡長大,無法共情卻又無限同情像周栎辭這樣家庭環境不堪的人。
“怎麼?”周栎辭見他怔在原地,連撲撲咬他褲腳都似沒感覺,“聽完是不是覺得還好阮雲霏男朋友不是我?”
阮承宇沒接話,不知道男生為什麼思維跳躍到這個問題上。
“應該不會有人願意和我這樣的人組建家庭。”周栎辭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眼底卻滿是無所謂。
“……對不起。”除了道歉,阮承宇别無他話可言。
好比不小心提及對方離世的親人時,唯有對不起能夠阻止情緒蔓延。
可周栎辭不這麼認為:“為什麼道歉?你又沒有錯。”
路燈燒得阮承宇目光微熱,心跳聲在逐漸模糊的視線裡被緩慢放大。
他意識到眼前短短十米的人行道路像他與周栎辭之間的距離一樣,看似觸手可及實則難以跨越。
也意識到自己荒謬的感情像燈下的飛蛾。
明知眼前光是虛妄,卻仍振翅撲火。
而他的勇氣還不如一隻昆蟲。
“我道歉不是因為我錯了。”他用不足以傳至對面的話音開口。
他不敢邁步,所以用這樣笨拙的方式。
“是因為……”
短短十米,周栎辭僅用時七秒。
抵達他面前。
因為我讓你回憶痛苦,卻沒有立場關心。
因為我揭開你的傷痕,卻沒有資格撫平。
欲言又止的話在舌尖輾轉多時,終是被他咽下。
“因為什麼?”男生急不可耐地追問。
“因為怕你不好哄。”阮承宇随口糊弄一句,眼神下移,試圖用撲撲毛茸茸的腦袋頂來減輕自己的心虛。
“嗬,”周栎辭分明聽出了他的話真假參半,卻還揚起唇,“妄下定論。”
阮承宇權當他忘了之前的話茬,拉着撲撲往前走。
左手胳膊忽然被人拽住。
男生力氣不小,可用不着他使勁,阮承宇在看清自己肘彎處的手上纏繞着紗布時,便立刻停下腳步。
周栎辭這招屢試不爽。
“我很好哄的。”他耷下腦袋,縮短自己和男人之間的身高差距。
阮承宇偏過頭,受不了他濕漉漉的目光,嘴上卻還想逞口舌之快:“比起撲撲那還是差得遠了。”
廢話。
小狗貪玩好吃,給點玩具給點零食,搖尾巴也不過分分鐘的事。
這話本意是回怼,卻給了周栎辭大做文章的機會。
“胡說。”
他故意用腦袋去蹭阮承宇的鬓角。
“我也隻是需要你陪,需要你投喂,需要你順順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