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凍僵了,剛才跪坐在地上的時候下意識把手伸出來撐在了雪裡,裸露在空氣中半分鐘,手就失去了知覺。小麥費勁地扒着紙抽的外包裝,想讓紙抽開口沿着縫隙向兩端扯開。
田軍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向小麥,拿走了她手上的紙抽。利索地撕開了包裝上虛線的封條,抽出兩張紙遞給小麥。
小麥在雪地裡坐正了,一隻手接過紙擦鼻涕,一手虛掩着臉遮住臉。可能是這兒太空曠了,突如其來地有點矯情吧,小麥想。
尴尬地把鼻涕紙窩成團,塞進褲兜深處,拍拍手心和胳膊,準備站起來。
田軍連忙伸過手扶着她,小麥站起來了,他扶着她的手也沒有縮回去,像是怕她再摔跤。
小麥凍得通紅的手被架起來,支棱在半空,她看見了,連忙把手縮進袖子。
雪地上被小麥撲出個白瑩瑩的大坑,陽光沒照到的地方也是藍汪汪的,她黑色的褲子上粘得白了,睫毛上結了冰,眼前的田軍圍巾上也結了霜,眉毛下端白了一層,一切都像墜入粉末的雲霧裡,漸漸失去輪廓。
這太安靜了,隻有他們兩個人的腳步聲。就好像走進了一個沒有人的空曠房間,兩個人面面相觑一樣地令人容易尴尬。袖管裡的胳膊像石頭,端也不是,收也不是,就伸在他手裡那樣地舉着。
一直走到剛才田軍站住等她的位置,往下看——
長長的雪坡蔓延至荒地邊的桦樹林下,靠近小麥的這端意外地有些陡峭,下段稍有緩和,雪面不算無暇,右邊不遠的地方有幾條長長的滑行的痕迹,從半坡那裡直指坡底。
小麥正被雪地晃得發暈,四處張望着沒見到人迹,隻有一溜遠遠的桦樹鑲着雪地的邊兒,像是厚重的白色羊毛毯壓在土地上,隻能在封邊上看見略顯深色的針腳。
“诶!!!”
小麥正四下看着,突然,田軍人一矮,松開小麥的胳膊,從她身邊消失了。
她驚呼出聲,站在坡頂呆呆地看向他,田軍半站半跪側身從她身邊沿着雪坡滑了下去,雙手舉起,朝着小麥揮舞胳膊。随着高度下降,他滑行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他身側刮起一人高的雪浪,揚在半空裡閃閃發亮。
小麥緊張地下意識地喊了一句:“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