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萍兒笑着輕輕挨了她一下嗯一聲,“但我爸媽不允許我去遠的地方,隻能在這附近玩。”
兩人哦哦兩聲就一起坐在地上玩起來,張萍兒依然安安靜靜地挨着她坐着。
柳芽則相反總是坐不住,摘花,薅草,撸野果跑來跑去。
但張萍兒總阻止她,“芽子,别弄,花朵摘了就謝了。”
“芽子,植物也是有生命的呢。”
“芽子,野果還沒熟呢,你現在摘了就浪費了。”
柳芽皺皺眉,其實這野果也沒人吃,頂多喂小鳥罷了。但張萍兒總是輕聲細語無比真誠,柳芽也不好意思不聽。
柳芽難得安靜地坐了一會,突然反手扯下了旁邊的一顆草,草被打了個彎,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長方體的空間。
柳芽笑着把手裡的草舉到張萍兒面前,“你猜猜這裡面是什麼?”
張萍兒皺皺眉又搖搖頭,“像個箱子一樣,規規整整真好看。”
柳芽調皮地兩手分别拽着青草的兩端一拉,草被撐平。裡面躺着條白色的正在冬眠般一動不動的蟲子。
“呀,竟然是蟲子。”張萍往旁邊躲了一下,“你把人家房子都壞了。”
柳芽乖乖把青草帶蟲一扔,“好吧。”
看着張萍兒那安靜乖巧又脆弱的模樣,她不忍再吓唬她了。
張萍兒突然想起來什麼,她伸手一掏口袋從裡面掏出個紅色包裝紙的糖果來。她把糖果塞給柳芽,“我哥哥帶回來的,橘子味的,很好吃。”
柳芽接過看見紅色的糖紙上印着卡通畫,實在漂亮。她不舍得吃,輕輕放進了口袋。
張萍兒突然拉過柳芽的手舉到面前,“你的手怎麼了?青紫青紫的。”
柳芽用力一撤收回了手,“不小心磕石頭上了。”
孩兒也是有自尊的,總不能說自己是被人掐被人打得渾身都是吧,多丢人。
“你也太不小心了。”張萍兒輕輕拉過她的手舉到嘴邊吹了吹,“還疼嗎?”
柳芽心頭一熱突然有點說不出話來,她垂着眼搖了搖頭。
“我去給你拿清涼油吧。”張萍兒撐着草地站起來,“我家有,我摔傷的時候,阿爸就是拿這個給我塗的。”
柳芽站起來拽了下她的袖口,衣服被印出一片黑污。柳芽趕緊縮回手,“不用了,過幾天就好了。”
張萍兒慢悠悠地往回走了,“沒事,我家就是槐花樹下那個白色的房子,一會就到了。我很快就回來。”
柳芽看了看不遠處樹影下的白色房子,确實不遠,要是她蹦蹦跳跳的估計5分鐘就到了。但是看着張萍兒慢悠悠移動的小身子,怕是10幾分鐘都到不了。
張萍兒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口,柳芽突然心裡空空的。她看看自己的手背,又掏出口袋的糖果打開舔了一口。
她突然想到了天使,或許天使就是張萍兒這樣的吧。
是了,世間除了惡魔還有天使。
柳芽看着那個小路口久久沒有出現張萍兒的身影,她想,她定是累着了,走不動了。
柳芽輕輕歎了口氣,她走向吃的肚子圓滾滾的大黃牛,牽起了地上的牛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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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公自從暴打了柳芽一頓後就再沒主動跟她說話,不叫她起床,也不叫她幹活。
但是柳芽必須主動,阿公吃飯她吃飯。阿公幹活她跟着幹,阿公不說話她就當自言自語。
終于過了兩天,阿公就又叫她起床了。柳芽知道,這件事算是過去了,但是她必須更加的小心翼翼。
不然即使不被趕也會被人打死的。
阿公午休時,柳芽又打開後門去了憐姨家,可憐姨不在家。
啞婆搖擺着身子端個碗在喂小女娃吃東西,柳芽看到食物總是忍不住咽口水。
柳芽坐在憐姨的門檻上玩,啞婆一邊比劃一邊啊啊啊地跟她聊天。柳芽連蒙帶猜地回答着,兩人就這麼交流着。
柳芽總是控制不住地盯着小女娃碗裡的瘦肉湯。阿公家的菜又鹹又辣,但是小女娃的食物是清甜的。
憐姨和啞婆偶爾總會給她夾一點,真是把她給喂饞了。以緻柳芽看見小女娃吃東西就直瞪瞪的還咽口水。
啞婆把一小塊瘦肉為喂進小女娃的嘴裡,小女娃隻有兩顆小牙,嚼了兩下就吐出來了。
啞婆咕咕兩句把一塊瘦肉夾進了自己嘴裡,嚼碎,然後重新吐在了勺子上喂給了小女娃。小女娃很順暢就吃完了。
柳芽就那麼愣愣地看着她們,她每次看着小女娃撲着喊媽媽,小女娃被搖晃着的啞婆追着抱。以及啞婆細心地給她喂飯時,柳芽都在想,她要是小女娃多好啊。
啞婆又啊啊啊地叫起來了。
柳芽聽到聲音回頭,看到啞婆勺子裡挖着一塊瘦肉舉了過來。
柳芽看了看勺子裡的肉又看向啞婆,突然輕聲說,“我,我咬不動。”
說完,柳芽又期待又後悔,又覺得自己是傻瓜。
柳芽知道剛剛她竟然學小女娃向人撒嬌了,她任性了。可是并不是每個人都有任性的資格的。
柳芽懊悔,要是因為自己的任性失了那塊瘦肉,那就真的傻瓜了。
啞婆頓了兩秒後把肉往嘴裡一送,嚼碎,吐在勺子上重新舉到柳芽的面前。柳芽跟小女娃一樣頭一低一口就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