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好了?”傅際昀站起來,推了一把阮之然的後背,将他推到一排衣服前面,“一氣兒買齊了。”
阮之然并不想要,但是天氣開始變冷了,過了立冬,伽市會氣溫會驟降到零度以下,他不得不再挑選一些衣服。店員看他走神,開始推薦起來。
加絨的棉質衛衣貼合親膚,摸起來就覺得暖和,粉紫色做底,手工繡制了一枚玫瑰肩章,柔軟的絲線密集并在一起變得硌手。
到底是小孩兒,不願接受他人的饋贈,看到心儀的衣服還是會開心。阮之然想問問男人,這件可以嗎?回頭看見傅際昀又在休息區看手機,眉頭緊鎖。他自作主張,把衣服放到店員的手裡。
棒球服外套,抓絨内膽沖鋒衣,工裝褲,牛仔褲…阮之然計算着買好了跨越冬季的厚衣服。
沒有精緻修身的小西裝,阮之然的脖子終于沒有了那種緊勒的,呼吸不暢的感覺。
念高中的時候,他看見同學把手機藏在寬大的衛衣袖口裡,他也會覺得很酷。
阮之然選了不少,忽然想到,是不是應該給傅先生選一樣,雖然花的是他的錢,但是起碼應該表達一下自己的心意。男人站在休息區打電話,阮之然眼神在他身上流轉。
好高啊,真的好高,應該快一米九了吧。
肩膀寬闊,深色西裝被他撐得很有氣勢,長腿筆直,但是阮之然感受過那雙腿爆發的力量感,難為情地避開眼。拿了一件米灰格撞色毛昵中長款外套,和純黑麻花編織高領薄毛衣。他猜,這類的衣服在傅先生衣櫃裡是沒有的。
他拿着走向傅際昀,想給他看看。
離傅際昀兩步的距離,男人聽見他的聲音,轉身,擡起長臂,掌心向外,隔空按住了阮之然前進的步伐。
阮之然還沒開口,男人又轉過身去。
而他不被允許過去。
他隻能在傅先生允許的範圍内活動,手上的衣服頓時變得有些滑稽,阮之然将衣服一件件挂回架子上,和店員說:“好了,就這些了。”
店員愉快去打包了。
傅際昀從鏡子裡看見阮之然低頭站在貨架前低頭發呆,打電話的語速加快幾分,“不緊急的工作全給往後推,我已經重複兩次了。”
“會議,那就讓他們等着。”
“這種事你代為處理,還有泰然百貨的所有店員再開展一次為期三天的培續,運營部門分季度下來巡視。”
“去辦吧。”
傅際昀和助理說着今日工作安排的變動,店員打包到最後一件,傅際昀看着手機,又扔了兩件到結賬櫃台上——那件撞色毛昵外套和黑色毛衣。
“喔。”阮之然嗓子發出短促而驚訝的聲音,擡頭看男人,男人還在回消息,阮之然什麼也沒開口。
十來個袋子在櫃台上排開,阮之然小手穿過一個個袋子,費力提起來,企鵝一樣搖搖擺擺走了兩步。
傅際昀按滅手機,就看到這滑稽的一幕。
嫌棄,又忍不住笑,“還說不要,我看你挺心急。”
因為講了太久的電話,男人的嗓音有些沙沙的感覺,故意用懶洋洋的強調逗小孩兒,那股慵懶的痞氣勁兒更突出。阮之然停住,因為左右手重量不一緻,身子朝右面歪了歪。
傅際昀彎腰,一手穿過袋子,掌緣蹭着阮之然的手,輕松提起所有的衣服,另一邊也是同樣,阮之然難以維持平衡的重量在傅際昀手中就像一片羽毛。十幾個袋子重新回到結賬櫃台上。
“寄回去。”傅際昀給店員留下一句話,帶着阮之然走了。
阮之然想說,傅先生,您沒有給店員地址。
但是他習慣閉嘴。
店員一拍額頭,“慘了。”
更慘的是,她即将收到為期三天的培訓通知和來自大老闆親自下達的整改通知。
傅際昀目的性很強,直達内衣店,叫人包了各式的睡衣,薄的厚的都有,純棉真絲太空棉…
阮之然有些驚訝,看着店員把襪子也收納進購物框裡,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的小東西,不知道傅先生什麼時候注意到的。
謝謝兩個字在此刻顯得很蒼白。
阮之然迫切地想說點什麼,腦子裡卻挖不出一個詞,那張黑卡沉沉墜在他神經上。
“傅先生。”阮之然低低的喊。
“嗯?”傅際昀漫不經心地應他,拿起兩條男士内褲問,“你穿多大的?”
“習慣平角還是三角?”
!!!!!!!!!!!!!阮之然熟透了,立即轉身:“我去那邊看看。”
傅際昀把兩條都扔進購物框裡,眼神透出微妙的得意。
他就知道。
阮之然慌不擇路,走到了店門口。臉上的熱一直退不下去,他扇着臉走到中空樓梯欄杆處,扶梯出口旁兩人高的玩偶後閃過半個黑色鴨舌帽。阮之然腳步停住,視線定住,好一會兒才往那邊看去。
什麼都沒有。
他喘了口氣,心卻高吊着。
那股被軟體動物附着的怪異感覺積聚在他後背,好似有道視線如影随形,但他查看四周,卻沒發現可疑之處。
阮之然快步回到男人身邊,再沒離開半步。
或許是他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但男人确實是他緊繃神經的唯一解藥。
傅際昀輕易不操心事兒,一旦做了,便是面面俱到,晚上他們到家的時候,房子裡對了八個大大小小的箱子,連阮之然常用的電動牙刷都躺在盒子裡。
阮之然本來以為他會将就着捱過這個冬季。現在連帽子都有了七頂。
他像一夜乍富的乞丐,擔憂地看着獨屬于他的财寶。
男人在他耳邊低語,“不穿給我看看?”
阮之然:“?”
他選的衣服好像,沒有換裝的必要吧。
沒有薄而透的襯衣,也沒有勾勒腰臀曲線的修身褲子,更沒有露出大片肌膚的背心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