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際昀踩下油門,轟鳴聲響徹天際,和天上驚雷如出一轍,大雨傾盆而下。兩輛車如夜奔的猛獸,向前俯沖,不相上下。
賽道不過一公裡,兩輛跑車頃刻便來到阮之然面前。
阮之然隻覺得眼前一陣眩暈,雨滴落在肩頭如寒針入體,飛速靠近的車身帶起氣流,卷起他的衣擺的劉海,堵住他的呼吸。
車頭在眼前不斷放大,他本能地閉上眼。
死掉吧。
就這樣死掉也很好。
被車胎碾過的時候,骨肉會碎成爛泥,徐競南再也不會對他起龌龊心思,媽媽也少了一個威脅。
做好赴死的準備,他又不甘心地睜開眼。那傅先生,也會讓他去死嗎?
透過雨幕,他似乎撞上了傅先生的目光。
傅先生在看他嗎?
“傅先生。”阮之然嘴唇翕動,無聲呐喊。
如果可以,他還是不想死。
他用力眨眼,想要看清傅先生是不是在看他。
這三秒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滋啦————
傅際昀的車頭大角度偏轉,輪胎擦地向前,顧衍的車被斜着撞出賽道。
“際昀!!!!停下!!”
阮之然聽見溫向燭的聲音。
重新閉上眼,等待死亡的到來。
更大更猛的氣流沖過他身體,阮之然被暴力沖擊後退,腳後打滑,背靠石柱滑到地上。
再睜眼,傅先生的車橫過車頭,從他面前開過,距離近到,隔着車窗他可以看見傅先生頭盔下銳利的眼尾。
傅先生,好生氣。
阮之然腦海閃過這個念頭。
他被卡在石柱和車身之間,入目隻有黑紅拼接的車身,他縮在半米寬的空間裡,胸口像是被一隻大手掐住,擠壓得生疼,四肢又軟如面條,衆人的歡呼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被壓死了。
“阮之然。”
頭上響起熟悉的,男人冷調的聲音。
阮之然想擡頭看看,但是身體不聽使喚。隻能感受到雨滴砸在他的頭發上,耳朵上,不冷,就是些微的重力沖擊着他。
忽然,一雙手穿過他的膝彎,他整個人騰空,然後軟綿綿往下滑。
“抱緊我。”
是傅先生的聲音。
阮之然睫毛顫了顫,呆滞的眼珠總算有了一點的神色,他微微仰頭,看見男人的臉。
眉頭緊皺,嘴巴抿成一條直線。
阮之然暈乎乎的想:還在生氣啊。
“阮之然,抱緊我。”
阮之然想起來,自己要聽傅先生的話。但是雙臂綿軟無力,擡不起來。想和傅先生解釋,開口又發現嗓子眼被堵了一團棉花,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出來。
傅先生車沖擊過來的幾秒,氣壓卷走了他對身體的控制力。
托着他的手臂緊了緊,他腦袋歪到傅先生的肩膀,是濕的。
他害傅先生淋雨了。
賽車場的被包裹在雨裡,變得重影模糊。
“阮之然,你要跟誰走?”傅際昀把阮之然抱到顧衍面前,卻不看顧衍,隻盯着阮之然的臉。
“傅先生。”阮之然沖進一滴雨水,他連眨眼的力氣都沒有,“别不要…我。”
“求求,你。”阮之然有些哽咽。
叫人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