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聲,有雨珠砸到他的額頭。
“要下雨了,我們快進去躲躲。”白言擡手抹去額頭的水痕,急切地拉住好友的胳膊,将他往旁邊公園長廊裡拉。
不多時,嘩啦的大雨從天際傾洩,在地面砸出大大小小的水坑。
雨聲喧嚣,逼仄的長廊很快擠滿了躲雨的行人,嘈雜擁擠,各種信息素交織在一起,混雜在鼻腔裡有些難受。
眼前一陣發黑,白言靠着亭柱休息,等眼前的眩暈慢慢消失,才咬了咬沒有血色的唇,稍微直起身來。
他踹口氣,擡手将被浸濕的碎發撩到耳後,餘光卻瞟見身邊的林予目光灼熱盯着商場的方向,緊繃的嘴唇微微發顫。
白言順着好友的視線看去,對面高大的建築被銀白的雨簾隔開,連店門招牌都變得模糊起來。
少年看了幾眼也沒有看出名堂,不解地眨眨眼睛,靠近好友的左耳問:“阿予,怎麼了,是耳朵不舒服嗎?”
林予這才回過神來,蒼白着臉朝白言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輕聲說:“沒事的,可能助聽器快沒電了。”
世界寂靜如同默片,如果白言不是靠在他耳畔,他幾乎聽不見好友的聲音。
白言心頓時一緊,他擔憂地望望天色,剛要開口:“阿予……”
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忽然從口袋裡響起。
白言接通手機,陳姨焦灼的聲音立刻在聽筒裡響起,“阿言,你在哪裡?少爺的信息素紊亂發作了!”
轟隆轟隆——
大雨傾盆,接連不斷的閃電如利劍刺破幽冥天空,尖利劍鳴炸在耳邊,響得讓人心驚。
白言關上車門,氣喘籲籲朝二樓會客廳跑。
趙叔送林予回去了,他剛剛坐裴家其他司機的車回雅園。
額發被雨水沾濕,黏糊糊貼住臉頰,幾滴雨水順着臉頰滾落,又被毫不在意擦去。少年的身子直不起來,眼睛被生理性淚水模糊,視線看不清楚。
他焦急地跑到陳書岚和李奕面前,聲音因為着急染上一層啞意:“陳姨,李醫生,裴先生怎麼樣了?”
濃度極高的S級信息素在别墅裡翻滾,轟鳴的雷聲中夾雜着重物碰撞的巨響,讓白言一陣心悸。
主宅的傭人緊急放假,奧茲也被送往别處,隻有陳姨和家庭醫生焦急等在會客廳。
陳書岚趕緊牽過白言的手,帶他去沙發裡坐下。
“阿言你不要着急,少爺現在已經控制下來。今天情況特殊,少爺又恰逢易感期,才會突然爆發信息素紊亂。”
“剛才的聲音,大概是少爺在拳擊房吧。”
陳姨笑了笑強裝鎮定,拍了拍少年的後背,輕聲說:“少爺已經打過抑制劑控制,阿言别上樓,在這裡釋放信息素。”
李醫生擦了擦脖子裡的冷汗,僵硬地笑了笑:“是。隻要白言少爺在,應該就沒有什麼問題了。”
“好!”白言低頭喘息,沒有發覺陳姨和李醫生難看的表情。他凝住心神,嘗試從後頸釋放信息素。
清淡的茉莉味道從腺體釋放,絲絲縷縷柔和地飄忽,試圖擁抱住狂躁不安的橙花信息素。
然而卻被不知餍足的貪婪信息素一口吞下,貪婪地叫嚣着,想要索取更多。
Omega咬緊牙關釋放出更多的信息素,額頭的冷汗一滴一滴砸落。
卻沒有起半分作用,就像是一滴水融入洶湧澎湃的大海,不會有半點回響。
三樓忽然響起一聲夾雜着痛苦的Alpha低吼。
“這樣不行!”白言睜開泛紅的眼睛,眼裡閃爍着泠泠水光。
“我要去找裴先生!”他猛然從沙發裡起身,肩膀不住發顫。
“不行!”陳書岚也跟着站起來,拉住他的胳膊。
沉靜溫和的Beta管家紅了眼圈,厲聲制止,“少爺現在已經失去理智,随時可能傷害你!”
白言眼眸睜大,他這才看見陳姨已經淚流滿面,往日一絲不苟的頭發淩亂散在腦後。
“是啊,白言少爺,裴總現在根本沒法控制自己,您就在這兒吧!等裴總一個人發洩出來就好了!”李醫生欲哭無淚。
明明裴總前幾天已經控制下來,誰知道今天倒黴,偏偏遇上裴總最讨厭的雷雨天氣!
裴總差點在車上就發病,還是宋助理緊急調度,将他送回雅園。
雅園好歹是裴總最熟悉的環境,況且還有白言少爺。
兩人契合度足夠高,如果裴總能得到白言少爺信息素安撫,即便不需要也能清醒過來。
可裴總知道他們慌忙中給白言少爺打了電話,強行穩住理智,勒令他們千萬安撫住白言少爺,不能讓他上樓。
如果白言上去,Alpha可能徹底失去理智,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
“陳姨,李醫生,”白言攥緊手心,緩緩開口:“我知道你們是擔心我。”
少年望着兩人,臉色蒼白,眼尾濕紅,雙手因為擔憂攥得很緊,指關節都因為用力有些發白。
他一字一頓慢慢說:“但是,裴先生現在需要我。”
易感期的Alpha猶如被關在囚籠之中的困獸,無論如何掙脫不得,每一次撞擊牢籠,都會遍體鱗傷。
隻要想到矜貴溫柔裴先生可能遭遇什麼,白言的心就猛地揪成一團,陣陣泛疼。
少年倔強咬牙,指尖陷進手心的肉,眼尾的淚水終于堅持不住,從臉頰墜落:“我一定要上去。我是先生的伴侶.”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裴先生說過,即便三年,婚姻關系依舊有效。
伴侶,家人,不就是在彼此需要的時候,互相幫扶嗎?
如果他現在離開,怎麼能做裴先生的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