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鸾見他說的差不多了,也不與他廢話,袍袖一揮,那道士已迷迷瞪瞪來到大街上,至于自己為何不在觀中清修,跑到此處,前前後後,已忘了個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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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丞相府客房,先前那個家丁已站在門邊等候多時,見二人回來,忙一揖到地道:“公子,我家老爺有請。”
鳳生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謝運見岑鸾,居然是在謝夫人的靈堂。
謝運一身素服,拱手道:“敢問公子高姓大名。”
岑鸾頓了頓,鳳生知他不屑編造假名字,又懶得與一個凡人通報名姓,故躬身答道:“回謝丞相的話,我家公子姓蘇,單名一個山巒的巒字。”
說罷心頭暗笑:叫你傲嬌,這回跟我姓。
謝運道:“連日一直忙于内子身後事,對蘇公子怠慢之處,還請海涵。”
岑鸾拱了拱手道:“客氣。”
謝運道:“不瞞蘇公子說,府中近日的确不甚太平,内子前幾日也着人請了道士來驅邪,卻不料……”
岑鸾道:“恕我直言,尊夫人并非邪祟所累。”說罷看了一眼鳳生。
鳳生心道:好麼,敢情空口胡謅的事都由我來……忙上前道:“丞相有所不知,人走後7日回魂,會回到家中再看望親人一眼。凡人雖一無所知,修仙之人卻能與之對話。”
謝運看了靈堂中的棺木一眼,目中露出凄然之色。
鳳生道:“夫人說,她在此徘徊7日,卻一直沒看到女兒為她守靈,心中多有不甘。”堂堂相府千金,母親亡故,卻被反鎖于繡樓,怎麼想,都透着古怪。
謝運歎了口氣,似乎郁郁難平,口中卻道:“小女悲傷過度,身子骨又弱,是以并沒讓她為母守靈。”
鳳生又道:“夫人還說,她胸口的劍傷甚是疼痛。”
謝運聽到此處,淡定的面容終于變色,良久,老淚縱橫道:“那日我錯手傷了她,原本禦醫說,隻是表皮傷,并未傷及根本,将養數日便可無礙,誰知……當晚不知何故,傷口化膿發黑,未等禦醫前來就……是我……是我對不起她。”
鳳生道:“丞相切莫傷心過度,不妨先回房中歇息。真相終會水落石出,我家公子這便先行告退了。”
目送謝運被家仆攙扶着離開,兩人也出了靈堂,迎面卻看見太子着一身素服隻身前來,當下隐了身形,回到靈堂。隻見太子一言不發跪倒靈前,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
鳳生與岑鸾對視了一眼,心中十分納罕:謝夫人雖然算是太子的師母,可堂堂一國儲君,為臣子家眷行此大禮,也是……太過了吧。
靈前的香燭明明滅滅,鳳生看了看缭繞不去的香火,默念心法,臨入玄同境前,還不忘拉了岑鸾一把。
鳳生認出,眼前正是丞相府的書房,隻不過謝丞相穿着棉袍,園中的樹下,也堆着積雪。
謝運在看書,也似乎在等什麼人。沒隔多久,書房外傳來通禀:“太子殿下到——”
謝運起身,見太子走進,拱手一揖。
太子穿着一身鴉青色的錦袍,外罩銀白狐裘,滿面春風,神采飛揚。他走到謝運近前,虛虛一扶:“太傅不必拘禮。”
随後,又走到書案前,看似無聊地翻了翻書,又四下打量了一番道:“太傅,我今日前來,是想求太傅答允我一件事。”
謝運負手而立:“哦?何事?”
太子眉頭一展道:“我随太傅讀書,不知不覺已有六載,其間,我與蘭心日久生情,情投意合,如今蘭心已經及笄,我可否禀明父皇,求娶蘭心。”
這下,不僅謝運怔住,連鳳生也呆住了,她忍不住脫口而出道:“這個負心的太子,為何明明喜歡的是見喜,卻又求娶謝蘭心。”
謝運沉下臉,想也不想地道:“不可。”
太子背着手,毫不掩飾他的驚詫:“為何?”
謝運忽然提高聲音道:“我說不可便是不可,太子身負儲君之責,立太子妃一事,休要草率行事。”
太子聳了聳肩道:“太傅莫要着惱,不提便不提。”
鳳生盯着太子,疑惑地看了一眼岑鸾道:“你有沒有覺得,太子今天……好像有哪裡不對。”
這是她第四次見到太子,雖說都是匆匆旁觀,可眼前這個太子,總覺有種陌生的輕佻。
她繼續嘟囔道:“就像……就像有兩個太子一樣。”
兩個太子?話一出口,鳳生自己都吓得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