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利克斯沒有繼續圍繞這個話題和她讨論下去。他的氣音開始變得粗重,毫無章法的吻胡亂地落在她的臉側和脖頸。
他想和她接吻,但姜月遲一直在偏頭躲避。于是他密密麻麻的吻便落到了其他地方。
姜月遲不喜歡他這副無論何時都遊刃有餘的樣子,這會讓她感到挫敗。
她想把他拉下高高在上的王位,可她到頭來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力氣。
于是在費利克斯的呼吸變得舒服的時候,她毫無征兆地将腳收回。
果然,男人睜開了剛閉上的眼,還來不及全身心的享受,眼底的黑霧再度彌漫。
明顯是對她的舉動感到不滿。
“怎麼?”
她不語,低頭将腳上的絲襪脫下來,想了想,還是大着膽子将手伸過去。
生機磅礴的大樹啊。
她将絲襪綁在勃發的大樹根莖尾端,甚至還系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讓其變成一份待拆的禮物。
是她的禮物,屬于她一個人的禮物。
很配她的少女心,但是不太配被綁的這個東西,和它的主人。
“愛麗絲。”頭頂的聲音變得有些陰沉,同時夾雜極具侵略性的危險。
低沉的警告太明顯。
她松開手,擡頭看他。沒有如願對上那雙帶着怒意的眼睛,男人的眉眼平靜到極點,深淺難測的危險全都藏在那雙深邃的藍眼睛之下。
如此近的距離,他那張臉所具備的攻擊性宛如一把鋒利的匕首抵在她的脖頸。
他的呼吸是灼熱的,肌肉是繃緊的,甚至連眼神都令人害怕。
她像弱小的獵物,而他是對獵物勢在必得的鷹隼。找準了機會從天空俯沖而下。
“費利克斯,你還記得你之前問過的那個問題嗎。你說你和我奶奶一起掉進水裡了,我會先救誰。”她開始轉移話題,兩隻手托着他的臉,掌心的觸感很好,但感受很明顯的是他骨相的立體程度。他的臉上其實沒什麼肉,皮肉和骨骼貼合的很緊實。
輪廓分明的一張高折疊的臉。
低頭看她,眉骨下壓時帶來的壓迫感和屬于野獸一般的攻擊性更加明顯。
哪怕他此刻一言不發。
她隻能盡可能的忽略。
“我沒辦法将你和奶奶去做對比。我媽媽給了我第一次生命,奶奶給了我第二次生命。但是,除了奶奶之外,你是還存在于這個世界上對我而言,最重要的人。”
她如此虔誠,眼神也是。
白皙柔軟的皮膚,被他結實的手臂緊緊摟着,胸膛貼着他的胸膛。
好在他的胸肌已經恢複了柔軟,不再是剛才的充血狀态。被他這裡抱着,倒也不會存在硬到發疼的感覺。
她在他懷裡看上去好小一個,像一隻被獵豹抱在懷裡的貓。
危險和安全感并存。
在他懷中,唯一能夠傷害到她的是他,能夠保護她的也是他。
“如果奶奶是我人生中的太陽,那你就是夜晚的月亮。在某種意義上,你們其實分不出誰更重要。沒了太陽我會枯萎,可是夜晚沒了月亮,我在黑暗中會變得寸步難行。”她仰頭去親吻他的嘴唇,蜻蜓點水一般的吻,“你是我的月亮。”
很土的情話,土到令人發笑的那種。
費利克斯從小到大接受的告白數不勝數,甚至還有更為極端的以死相逼,站在樓頂拿着擴音器和他表白,如果他不同意,ta就從樓上跳下去。
那個時候還是在學校裡,他剛好路過。對方顯然是提前打聽好他每天的必經之處。
四周圍了一圈人,大家都在起哄,讓他同意。
費利克斯也跟着一塊起哄,隻不過他起哄的内容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他笑着讓對方跳下來。
他的笑很溫和,統一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有種區别于其他人的清貴儒雅。
那種蓬勃向上的少年氣令他看上去分外迷人。如果姜月遲第一眼見到是這個時期的費利克斯,她一定會更快的陷入對他的迷戀之中,并不可自拔。
他笑容優雅:“如果你沒摔死,我就答應你。”
二十三層樓。
除非ta是貓,有九條命。
至于對方跳沒跳,是死是活,他早就忘了。
人的大腦容量是有限的,不該被那種垃圾占據任何空間。
就算對方僥幸活了下來,他當然不可能和ta在一起。
之所以這麼說,隻是想讓ta死而已。
藍眸中的深邃被愛麗絲的吻弄散,脖頸并沒有她的親吻而往下彎曲半分。
屬于費利克斯的那種居高臨下的姿态仍舊存在。
她完全不受影響,聲音比剛才更加松軟,像是一塊掉進熱水之中迅速融化的棉花糖:“奶奶說我是遲來的月亮,費利克斯,其實你也是我生命中遲來的月亮,獨一無二的月亮。”
是比剛才更土的一句情話。土到足以讓他嗤之以鼻,嘲笑的程度。
月亮。
放在她腰上的手指卻輕微地動了動,并不明顯,隻是骨節微微屈起,很快又恢複原狀。
月亮也很廉價,人人都能看到。
甚至被好幾個國家成功登陸過。
“是真的。”她和他撒嬌,比從前幾次還要嬌,甚至還主動将眼睛送到他面前,纖長的睫毛眨啊眨,像羽毛,“你能看出我有沒有撒謊的,盛傲哥哥。”
他的手能夠很輕易地掌住她的後腰,她纖細柔軟地像蒲柳。
無論何時,他都能遊刃有餘的掌控一切。
他的人生就是一場平平無奇的賭局。他覺得一切都很無趣。
任何東西都得到的太輕易了,财富、地位、權勢,以及别人的愛。
容易得到的東西在他看來都很廉價。
愛麗絲屬于哪一類的範疇,他一直沒有分清。
甚至可以說是懶得分清。反正她一直都在他身邊,他招招手,她就能乖巧地脫下自己的褲子。
可是後來呢。
在她離開後,他以侵略者的姿态再次闖進她的世界裡。
是闖進嗎,還是死纏爛打地跟去。
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是為了讓她害怕,還是為了逼迫她乖乖回到自己的身邊。
身上的襯衫早就淩亂,袖箍被她當成玩具一般從手臂上摘下來。她甚至還膽大包天地對着他的脖子比劃了一下。用那副天真的姿态詢問他:“可以戴在這裡嗎?”
在他警告威脅的注視下,她默默閉上了嘴。
那條袖箍仍舊被她拿在手中,她甚至将自己的手腕和他的手腕放在一起,一并套了進去,袖箍在此刻仿佛變成了手铐,牢牢地将他們鎖在一起。她和他十指相扣,掌心貼着掌心。
他的頭發和之前相比,發色變得更淺了一些。一絲不苟的背頭早就變得松散,一縷垂落額前,遮住三分之一的眉骨。似乎将他的冷硬與鋒利也遮住了三分之一。
她說了那麼多,他卻全程沉默。
可是,是錯覺嗎。他的眼神好像變得柔和了許多。
她聲音和她的皮膚一樣,柔軟滑膩的像是散發甜味的牛乳:“哥哥,你就是我的月亮。”
她沒有撒謊,他能夠看出來。
心髒和某處的跳動在這一刻突然一齊加快,不受費利克斯的控制,血液的流動也一并加快,充血後的肌肉将襯衫撐至緊繃。
蓄勢待發的力量得到宣洩。
察覺到突然噴湧出的灼熱感,她也不清楚到底過了多久,隻知道費利克斯突然抱緊了她。
他的呼吸聲很重,像是老式舊風箱。
胸口起伏的同樣劇烈,伴随呼吸的起伏,胸膛一直在□□擠壓她的胸口。
罕見的沒了平時的優雅從容,仿佛回歸人類最原始的一面,屬于野獸的本能。
他抱着她,呼吸急促而粗重。顫抖了很久。
她被吓到了,整個人還愣愣的。
這是第一次如此.....
如此壯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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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月遲睜眼的時候,費利克斯此時正好站在床邊穿衣服。
他應該是要出門,頭發已經恢複了整潔。
白色的襯衫遮住一半肩膀,另一半還來不及穿上。
寬厚結實的背闊肌上,是被她的指甲抓出的淩亂傷痕,有些地方的血甚至還沒凝固。
“你要去哪?”她沒有起身的力氣,隻能勉強屈起上半身,肩膀将被子頂高,露出一張臉。
費利克斯動作頓了頓,特意将身子轉過來,面對着她穿衣服。
襯衫松垮地挂在身上,他沒有着急穿好,而是慢條斯理地西褲穿上,繼續慢條斯理地去系皮帶。
姜月遲坐着的地方簡直是絕佳觀景台,可以清晰地看見襯衫後若隐若現的胸肌。
他放緩的速度大大便宜了她。但她還是覺得自己應該保持一些該有矜持。
這襯衫真白啊,這領扣.....真大啊。
他的胸口,她剛才已經埋了半個小時。
很舒服,也很...性感。
“有個飯局。”随着他将襯衫的扣子一顆顆扣上,姜月遲的眼福也沒了。
她想了想,打算起來,可是腿太酸。
費利克斯輕笑,彎腰過來親她:“怎麼,舍不得我?”
他的吻沒有直接落在她的嘴唇上,而是零亂地落在她的唇邊。
姜月遲想說,我隻是想回我自己的房間而已。
但聽到他這麼問,她順勢點頭:“既然是飯局,是不是什麼人都有吧?”
知道她想問什麼,他的吻慢了下來:“嗯,有男有女。”
“那......”她故意沒有問出口。
費利克斯眼底露出洞察一切的淡笑:“既然不放心,和我一起去?”
她立刻搖頭:“算了,我不希望别人誤會我們之間的關系。”
“誤會?”他的語氣突然冷了下去,“我們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還能怎麼誤會。父女還是母子?”
她在心裡小聲嗫喏。
那我就吃點虧,當你媽好了。
“嗯?”他似乎永遠都能第一時間看出她的内心所想。
眼眸眯成一道危險的弧度,伸手掐住她的下巴。
他強大的氣場鋪天蓋地,像一張巨大的網一般,從頭到腳将她牢牢網住。
但她卻一點也不怕。
反而笑眯眯地主動在他唇邊留下一個吻:“去工作吧,少喝點酒,不要抽煙。”
頓了頓,她又補充,“二手煙更不要抽。”
他發出一聲嗤笑,拿起一旁的外套,從她身邊離開。
但姜月遲還是看到了。他起身的瞬間,下意識舔了舔唇角。
剛剛被她吻過的地方。
他的确被很多人愛過,他的成長并不缺乏愛的滋養。
但他從未将自己的愛給過任何人。
包括他的父母。
他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世了,他估計連她的長相都沒能記住。
他的父親更不用提了。
所以,他的身體是嶄新的,他的愛也是。
她以前好歹還有過暗戀的人。當然,這裡的暗戀指的并非是交付真心的喜歡。
而是少女時期情窦初開時,對于給予自己幫助的學長的感恩。
那個時候其實并不清楚喜歡是什麼,情感混淆之後,便認為那是暗戀。于是和班上的其他女同學一樣,試着将自己的名字和他的寫在一起,通過數筆畫的方式來判斷二人在一起的幾率。
看着百分之九十八的超高概率,心裡并沒有其他同學那樣的雀躍。
現在想來,因為根本就不是愛,隻是感恩而已。
感恩對方在自己窘迫的時候,遞來的那件外套。
費利克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一定連這樣微末的情感都不曾擁有。
所以他的愛和剛出生的嬰兒大腦一樣,十成新,沒有給過任何人。
這裡的沒有給過其他人,是完完全全的沒有給過。哪怕是其他物種,其他沒有生命的物件。
他的愛好就是賺錢,賺很多很多的錢,然後看那些蝼蟻一般弱小的人類為了錢争得醜态百出。
你說他愛錢嗎。當然不愛。
他隻是享受這個掠奪和占有的過程。
以及被掠奪者的痛苦掙紮。
十足的變态,施虐狂,抖s。
費利克斯離開後,房間内隻剩下姜月遲一個人。她看着牆上的監控,船上任何一個地方都能盡收眼底。
包括他此時前往的那個包廂。
姜月遲見他走出房間後便進了電梯,身後跟着兩個身材高大的男性,如果單獨去看,會認為他們身上的壓迫感很強烈。但當他們站在費利克斯的身邊時,立馬被他的氣勢無聲壓到弱勢者姿态。
甚至一句話都沒說,臉上的情緒也很寡淡。整個人有種完全放空的松弛感。
的确放空了。
姜月遲看了眼被團起來扔進垃圾桶中的那條絲襪。
保守估計排出了億億萬個後代。
姜月遲仍舊縮在被子裡,視線一動不動地從一個屏幕移到另一個屏幕。
這裡記錄了費利克斯此刻的全部行動軌迹。
他的氣場如此強大,周身被威嚴包裹,那種不苟言笑的沉穩其實更加适合他。不過他在自己面前,總是帶着很輕慢的笑意,這種正經的樣子她反倒見得少了。
内裡是标準的西裝三件套,外面随意地搭了件大衣。進電梯後便站在轎廂中,一言不發地單手揣兜。
身材甚至比時裝周上的那些t台男模還要好上數倍。
時尚界追求的都是骨感細長,無論男女。
費利克斯和他們不同,他的體脂率低,所以穿上衣服時并不會顯得過壯。
整個人有種由内而外的儒雅禁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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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利克斯中途讓服務員進去送過餐,順便更換一下房内的床品和地毯。
他給姜月遲發消息,讓她用完餐後就在他那裡休息。
她的房間小的像廁所隔間。
不過這條消息一直沒有等來回應。
這場飯局的主角是誰顯而易見,那些精明的資本家全都摸不清費利克斯的喜好。
他這個人喜怒不顯,城府很深。想要洞悉他的内心,簡直難若登天。
唯獨今天,情緒完全放在臉上。眉頭微皺,頻繁地低頭看手機。
這場飯局最終以費利克斯中場離開作為結尾。
愛麗絲一直不回消息,服務員說進去送餐時沒有看到她。
費利克斯剛把門推開,便看到桌上放着一張紙條。
是愛麗絲的字迹。
上方寫的是中文,也難怪那個服務員沒看到。
她是法國人,根本看不懂中文。
——我好困,先回房休息了,盛傲哥哥晚安。
後面甚至還畫了一個小月亮,和一個吻痕。
他看着那張紙條,沉默片刻。
轉身準備出去時,看到腳邊躺着一個鵝黃色的月亮發卡。
他隻是低頭看了一眼,便面不改色的繞過。打算叫保潔再來打掃一次衛生,垃圾都沒有清理幹淨。
左腳剛踏出去,懸空停頓數秒後,又再次收回。
那個發卡十有八九是她故意落下的,她的心機也僅限于此了。
費利克斯還是彎腰将其撿了起來。
指腹輕輕摩挲着月亮突起的表面。
愛麗絲似乎很喜歡月亮,她的很多私人用品都有月亮。
她的衣服她的台燈她的書桌,甚至連她的床單。
她說他是她的月亮,獨一無二的月亮。
他生平最讨厭别人欺騙她,她最好沒有撒謊,否則......
廉價的塑料發卡,和她的情話一樣廉價的便宜貨。
她的一切都很廉價,包括她的衣服她的台燈她的書桌,以及她的床單。
但貧窮是天生的,不是她的錯。
費利克斯将發卡攥進掌心。
她的愛最好不是和這個發卡一樣廉價,廉價到見人就可以給,扔掉了也不覺得可惜。
否則。
他一定會掐死她。
那個廉價的發卡最終還是被放進了他昂貴的西裝口袋之中。
靠近心髒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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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雨讓海上的風浪變大,船身搖晃了一整天了。
前天晚上之後,姜月遲就沒有再和費利克斯見面。
他這次顯然有他的正事要做。而她也有工作要忙。
跟着上司見了幾個合作方,對方都很高傲,對待上司的态度有種過街老鼠的嫌棄。
姜月遲總算明白自己的簡曆為什麼會通過了。
和費利克斯的見面純屬偶然。三樓是餐廳,四樓是vip室。唯一的一部電梯正在檢修,于是那些大佬們隻能暫時從三樓繞行。
費利克斯無論在哪裡出現都能迅速成為視線焦點。
今日的他穿着一身深色襯衫,領帶是暗藍色,袖箍牢牢綁在手臂上。
高挺的鼻梁之上佩戴着一副銀色細邊眼鏡。
身側的人與他存在一些身高上的差異,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從容不迫的步伐。
費利克斯一向如此,他的紳士風度大多時候隻表現在外在和氣質上。
他唯一停下腳步等過的人隻有一個。
細長深邃的那雙藍眼睛宛如看狗一般,看着身側那個人。
這是他最常有的眼神。
“你确定要和這麼做?對賭協議一旦簽了,如果達不到我的預期,你要提前做好傾家蕩産的準備。”
對方點頭:“隻要您能拿出十個億給我,不出三年,我會讓它翻十倍!”
“十倍?”費利克斯不屑一顧的笑了,“你知道這十億在我手上翻十倍隻需要多久嗎?”
對方急忙跟上,将倍數越拉越大。費利克斯始終無動于衷。
直到他破罐子破摔,說要将自己的身家全部壓上。如果一年内辦不到,他的一切都歸他所有。
費利克斯這才露出滿意的微笑來:“不至于到這個程度,你的老婆孩子不用給我。”
他未來會有自己的老婆孩子,不需要養别人的。
他拍了拍他的肩,态度和剛才相比溫和許多,朝身旁的人遞了個眼色:“通知法務那邊,九點之前将協議拟好,帶山姆先生過去。”
交代完這邊的事情,便沒有繼續理會對方。他還有更重要的生意要談。
轉身踏上通往四樓的台階。餘光偶然瞥見某道熟悉的身影。
腳步停下。
他回頭看了一眼。
餐廳第二排靠窗的位置,是兩天沒見的愛麗絲。
她此刻穿着一條白色田園風的碎花裙,側麻花辮很适合她,柔軟蓬松的麻花辮搭垂在她的肩上。
從費利克斯的角度隻能看見她的側臉。舷窗恰好對着海面等待落下的太陽。
甚至連臉頰上的細小絨毛都清晰可見。
皮膚白皙粉嫩,在此刻像一顆較嫩多汁的水蜜桃。
她耐心知性地安慰身旁的人:“你不要這麼想,你一點都不平凡,你給我的感覺就像天上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