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下是真的笑了,像是想到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所以我通常會帶着股權轉讓合同過去。”
“......”好吧,她收回自己剛才所有的贊美。
“那你也會對我奶奶....”她開始擔憂,如果真的是這樣,她會和他拼命。
看出了她眼底瞬間冒出的敵意,費利克斯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他莫名有些煩躁。
并且他也不懂這股煩躁因何而來:“我能對你祖母做什麼,哪怕是她身上所有的器官加起來,都不夠支付我的律師費!”
“你說話很過分。”姜月遲一方面覺得他說的話有道理,自己的确以最壞的想法去揣測他了,另一方面又覺得他不該這麼形容奶奶。
費利克斯很快就恢複了冷靜,他不想和愛麗絲進行無用的争吵。
他抱着她,抓着她的手主動往暧昧的地方放。
話裡帶着極富暗示性的挑逗:“你之前不是想讓我往這裡入幾顆珠子嗎。”
姜月遲的臉一紅。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後來她上網查了一下,數量是可以選擇的,尺寸越大數量就越多。
費利克斯這樣的,應該是個大工程。
并且,好像有發炎和感染的風險。
費利克斯笑的無動于衷:“我說了,我有最好的醫療團隊,這個你不需要擔心。”
唯一的問題就是。
他握住姜月遲的手,帶動她的手松開又握緊,她想起了小時候和奶奶一起去地裡拔胡蘿蔔。
她力氣小,手也小,碰到長勢好的胡蘿蔔,需要兩隻手握住了,往外拔。
因為很粗,也很大,非常費力。
“會有其他人碰我,恢複期的換藥也是由女護士來負責,因為她們更細心。愛麗絲,這樣你也願意嗎?”
她純粹隻是想為護士正名一下。
“她們都是專業的,不會有别的想法。”
沒有聽到想要的回答,費利克斯眼神一暗,笑意全無:“所以,你不介意有其他人碰我?”
姜月遲覺得他不愧流着一半的中國血液,他真的很适合去學國粹變臉。
她甚至可以想象到,所有的臉譜都變外之後,謝幕前露出他最真實的臉。
會驚豔到多少人。
他靠臉吃飯同樣能夠成為世界首富的。
“不是介意不介意的問題。”她一臉認真,“我不想你疼。”
費利克斯看着她的眼睛:“我不怕痛,愛麗絲。”
“可我不想。”
隻要想起他身上的那些傷疤,她就心疼。
肯定很疼,可惜那個時候我們還不認識。費利克斯,如果我們很早就認識了,那該多好。我會在你的受傷的時候給你一個擁抱的,我會照顧你,也會安慰你。
費利克斯淩厲的眼神以一種無比自然的過渡方式,變得柔和。
愛麗絲,還是一如既往的狡猾。
但沒關系,他喜歡她狡猾。
畢竟她的狡猾是因為他才存在的。以前那麼老實内向的一個孩子,為了讨他的歡心,為了迎合她,變成了現在這樣。
他表示遺憾:“可我對那個時候的你不感興趣,無趣的,平庸的,愛麗絲。”
“沒關系的。”她靠在他的肩上,像隻小貓一樣蹭來蹭去,“那我就纏到你對我感興趣為止。媽媽說過,隻要有毅力,什麼事情都會辦到。”
“哦?”他輕輕挑眉,“你母親不是在你不記事的時候就去世了。她是如何告訴你,托夢?”
呃...
萬幸費利克斯告訴了她應對之策,她硬着頭皮點頭:“嗯...我媽媽經常給我托夢。”
“這麼神奇。”他故意露出一副驚訝神情,“她還說什麼了?”
“她還說你今天會讓我枕着你的胳膊睡着,還說你和奶奶見面時,會很有禮貌,很尊重長輩。”
他毫不留情的嘲弄,但這些話經由他低沉慵懶的聲線說出來,卻有種别樣的優雅:“我怎麼感覺你的母親不像是在給你托夢,更像是你的許願池。”
她甜膩膩地笑了起來,從他的肩膀蹭到胸口,用臉拱開他的襯衫扣子:“我經常在夢裡和媽媽說話,我說我有個很愛的男人,都快要超過對爸爸的愛了。我問媽媽爸爸會不會吃醋,媽媽說當然不會,他們都很滿意你。”
她的整張臉都埋進他的胸口裡,聽力似乎都變差了。費利克斯沉穩的聲音傳到她耳邊,也被沖淡了幾分。
“持續多久了?”
“什麼?”她一愣,眼睛眨了眨,睫毛正好蹭在他的胸口上。
像一隻蝴蝶,停在頂端。
男人的手毫無征兆地落在她的腦後,充滿情-欲色彩地撫摸起來:“你的症狀和精神分裂很像,愛麗絲。”
“.......”
不管怎麼說,費利克斯答應了去看望奶奶。
姜月遲還是很忐忑,奶奶對費利克斯的偏見并不是空穴來風的。
奶奶不希望姜月遲和他在一起也是人之常情。
姜月遲擔心費利克斯的出現會造成奶奶情緒激動,然後病情惡化。
剛到病房門口,她就被醫生叫走,病人的後續治療他需要和家屬說一下。
姜月遲點了點頭,有些忐忑地詢問費利克斯:“你...你緊張嗎?”
他單手插放西褲口袋,整個人有種從容的優雅,那身西裝令他像個完美無瑕的紳士。
此時這位紳士無動于衷地挑眉:“我緊張什麼?”
“你要去見我家人了。”
他不輕不重地笑了,像在笑她的不自量力。
姜月遲擅自解讀了他的笑。
——你的家人又是什麼東西,值得我緊張?
“......”她強調,“總之,我奶奶身體不好,你千萬不要讓她動怒,不然.....”
“不然什麼?”他低頭看她。
他倒是好奇她能拿什麼威脅他。
姜月遲抿了抿唇:“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費利克斯這次是發自内心的露出了微笑,他淩厲的眼神裡多出幾分寵溺來:“好呢,為了讓你多理理我,我不會讓你奶奶動怒的。”
他高興了之後總是非常好說話,甚至還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去吧,不用太擔心這裡,我有分寸。”
姜月遲是芸芸衆生裡的普通人,她沒有金手指,也沒有太出衆的能力。
但如果非要說的話,把費利克斯哄好之後,他就會變成滿足她一切要求的金手指,變成阿拉丁神燈裡的那個神燈。
非常好用,甚至比金手指和神燈還要好用。
在醫生的診室待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姜月遲終于了解了奶奶的全部病情。目前是穩住了,并且恢複的很好。但老人家的身體素質和年輕人比不了,後續需要更加用心的照料。
醫生還特别強調:“千萬不要讓患者情緒過于激動,避免像上次那樣的事情發生。”
醫生口中上次的事情是姑姑和姑父因為錢的事情在醫院争吵。姑父車禍後就住在這個醫院,那天兩個人同時出現在奶奶的病房。
姑父覺得奶奶不行了,旁敲側擊的讓她立遺囑。姑姑直接和他争了起來,說他咒自己媽媽死。
奶奶在旁邊險些暈過去。
想到這裡,姜月遲突然有種不安感。
她加快腳步回了奶奶的病房,房門是關着的,并沒有聽到護士着急的聲音從裡面傳出,那就說明暫時還沒出什麼很大的亂子。
但姜月遲的心髒還是懸着。
畢竟費利克斯連他的親生父親都不放在眼裡,更何況是與他沒有任何關系的老人。
他之前還看着照片中的奶奶,說她應該出現在埃及的博物館裡。
嘲諷奶奶像一具風幹的屍體。
他真的很沒有禮貌。
可當姜月遲将病房門推開時,裡面的景象卻吓了她一跳。
本該高高在上的挑剔這一切的費利克斯,此時站在床邊,原本穿在他身上的,量身裁剪的昂貴高定手工西裝外套被脫下來,随手扔在了一旁。
此時他身上穿着一件雖然保存很好,但明顯款式老舊,用料也老舊的外套。
“小了點。”他說。
豈止是小了點。
男人的肩背甚至沒辦法舒展,外套很多地方甚至直接崩開線了,更别提袖口和下擺明顯短了一截。
奶奶坐在病床上,後背豎放着枕頭,顯然是為了讓她靠的更舒服一點。
如此細心的舉動,身為親女兒的姑姑都很難注意到。
奶奶看着他輕輕笑道:“這是月亮爸爸之前穿過的,她爸爸去世太久,我隻記得他個子高大,還以為你能穿下。”
奶奶沒有記錯,姜月遲的父親的确還算高大,一米八二。但和面前這位一米九,肌肉密度大的男性比起來,還是瘦弱許多。
費利克斯将外套脫了,換回自己的衣服
“本來是打算送給你當見面禮的。”奶奶欲言又止,雙手有些局促地抓緊被白色被面,雖然仍舊在笑,可是笑的有些勉強,“想不到出了這個岔子。”
費利克斯穿衣服的動作停了停。他垂眸看向躺在病床上的老人。
幾場手術下來,她瘦成了皮包骨,這次将她放進埃及博物館内,恐怕真的不會有人認出來。
“尺寸改一改也不是不行。”
他意外的很好說話。
奶奶笑着點頭:“你要是肚子餓的話,桌子上有果盤。”
奶奶看着他,感慨道:“個子真高啊,你家裡人也這麼高嗎?”
“我聽月亮說你媽媽是中國人,她是哪裡人?...香港啊,月亮的爺爺在那邊打過幾年工。”
“那你家裡還有幾口人?”
“你...你有打算以後結婚了在哪裡定居嗎?”
.....
奶奶的問題的确很多,哪怕是在姜月遲看來也是如此。
她以為費利克斯會煩躁。
畢竟他這個人沒有任何耐心。當然,對他而言有利可圖的事情除外。
可是奶奶身上沒有任何他可以圖的。
話雖然難聽,但他說的也沒錯,奶奶開始衰竭的那些器官,哪怕全部加起來,甚至沒有他吃一頓飯的價格要貴。
可出乎姜月遲意料的是,他非但沒有絲毫不耐煩,反而淡聲回答了所有問題。
他的可塑性真的很強。
溫柔儒雅的時候,像是一塊柔軟的絨布。
暗紅色的,象征着高貴與神秘。
現在的他是一位沉穩可靠的男性,每一個回答都滴水不漏。
穩重和冷靜簡直就是為他量身打造的形容詞。
這短短半個小時的時間,就做到了讓奶奶對他印象改觀。
她甚至忽略了他的國籍,他的姓名。
從醫院離開後,姜月遲和他道謝,她的心裡也很雀躍,有一塊石頭被放下了。
夜晚有點冷,費利克斯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搭在她的肩上。
他的衣服對她來說非常大,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而且這種考究的面料都非常有質感,重量也沉。
她覺得自己的肩膀都往下壓了幾厘米。
他的确很擅長玩弄别人的感情。她想起他曾經說過的,他家裡那些長輩都很喜歡他,因為他很擅長用一些不值錢的廢物來讨他們的歡心,然後他們就會在遺囑上寫下他的名字。
費利克斯從一開始就在等他們趕緊死。
看來他的生意頭腦從小就具備。用最小的成本換取最大的利益。
惡毒也是從小具備。
希望他不要盯上保健品的生意,否則姜月遲真的擔心他會騙光全世界老年人的退休金。
對此,他不屑一顧的笑了笑:“我還不至于什麼錢都賺,那點錢還是留給他們買棺材吧。”
“.....”
世界上恐怕找不出第二個比他說話更刻薄的人了。
那些化學實驗室應該從他的嘴巴提取研究物,世界上恐怕沒有比他的嘴更毒的物質。
說出來的話總是讓人想死。
從醫院回去不需要太久,姜月遲懷裡抱着爸爸的衣服。
——奶奶送給費利克斯的那件。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奶奶會把爸爸的衣服送給你..這是他們結婚時,爸爸穿的。”
“她在讨好我。”費利克斯打斷了她。
“什麼?”姜月遲愣住。
費利克斯告訴她:“她尊重你的選擇,卻又擔心我對你不好。”
他什麼都有了,精神世界卻無比貧瘠。
情緒就像是一座從冰河時期就開始存在的冰山。冰冷,堅硬,極難被撼動。
有的人天性善良,而有的人,生來便冷血。
正是因為情緒太難被撼動,所以他們更傾向于做一些瘋狂且出格的事情,來找尋一絲快感。
可是愛麗絲的出現似乎開始撼動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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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麗絲踮着腳,拿着軟尺在他身上量起尺寸。
她的眼裡有驚歎,天呐,他的胸圍...
比她想的還要誇張。
接下來就是肩寬了,她量的有些費力。費利克斯幹脆單手抱起了她,她坐在他的臂彎上,十分輕松地彎下腰來,展開軟尺為他測量起了肩寬。
費利克斯今天其實有一通電話會議。他在中國時,所有的工作隻能通過線上的會議來解決。
他仍舊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決策人身份,等待那些精英們讨論結束後,再給出最後的審判。
他的角色一向如此,就是一把懸而未落的刀,放在每一個人的脖子上。
“你下周要去斯弗霍蘭?”
這是她剛剛在外放的通話中聽到的。
“也可以不去,在哪見面都可以,不一定非得是斯弗霍蘭。”他漫不經心的答,視線落在她的手上,
“什麼時候去?”
“想陪我一起?”
“不是的。”她收了軟尺,聲音有些沉悶,“危險嗎。”
“不危險,愛麗絲。這些工作隻是需要付出一些精力和時間而已。”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低沉優雅,帶着遊刃有餘的運籌帷幄。
她知道的,他這樣一個擁有磅礴野心的資本家,他所追求的東西早就超過了她的認知。
感情對他隻是調味品而已,他不可能将調味品放在生命的首位。
“可是我很擔心你,費利克斯,萬一你出了意外怎麼辦.......”
斯弗霍蘭再亂,也亂不到他跟前去。
說起來,他還挺喜歡那個地方。那裡的煙草葉很有名,他抽的雪茄産地就在斯弗霍蘭。
那裡的男人也多,都是愛麗絲喜歡的類型。雖然那些人無論是外形還是身份背景,都沒那麼出衆,對他造不成威脅。
但費利克斯要杜絕一切潛在的威脅。愛麗絲的眼裡隻能有他。
“斯弗霍蘭那麼亂,萬一呢,萬一我失去你了呢。”
愛麗絲的話說完了,費利克斯垂下眼眸,那雙藍色的眸子比起天空的顔色,其實更接近深海。那種陰雲詭谲,遍布暗流的深海,四周充斥着危險,卻又看不見危險藏在何處。
這種未知的恐懼才是最吓人的。
費利克斯就是這樣的存在,他不會直接擊潰你的身體,但他會從精神上逐漸瓦解你。
這簡直是最殘忍的酷刑。
“費利克斯。”姜月遲靠在他的胸口,聲音更加沉悶,還帶着很輕的哭腔,“我好不容易給自己找了一個家人,我不想...再次失去了,像失去爸爸媽媽那樣。雖然我希望奇迹能夠發生,但醫生說的話....我知道奶奶最多隻能再陪我兩三年,我隻剩下你了,盛傲哥哥。”
即使知道她的話真假摻半。
費利克斯喉結上下滾動一番,放在她腰上的手收緊又松展,手背的青筋早就隆起了,頂着皮肉,彰顯着蓄勢待發的力量。
他覺得自己可能早就被馴化了,否則為什麼在聽到她這些廉價的情話時,會激動到全身發抖。
現在的愛麗絲如果說上一句我愛你。
他覺得自己可能會省略掉所有步驟,當場就she了。
給自己找的家人。
他是她給自己找的家人。
或許他的工作數量的确可以稍微減少一些,斯弗霍蘭也不是非去不可,就讓那裡的商戶再多開心一年吧,他可以不這麼急着摧毀他們的産業。
等再過一年,再開始他的計劃也不遲。
腳下那片土地就在那裡,除非地殼運動,它不可能長腳跑掉。
再等等吧,他的新項目,新計劃,如此龐大的規模,再等等也無所謂。
算算完工時間,正好可以作為滿月禮物,送給他和愛麗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