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牌都是數字8的黑色邁巴赫一路疾馳,發出渾厚低鳴的排氣聲,惹人注目。
但車内一片靜谧。
岑時側臉朝向車窗外,眼睑壓低,借天光投下一片陰影,看不清神色,隻知他緊抿着唇,應是在沉思。
白皙的手指夾着一根煙管,夾在凸起的指骨間,一動不動,連火光都沒點。
像個雕塑蠟像。
在前排開車的馬健頭不敢偏,隻時不時拿餘光借後視鏡小心瞥後,觀察岑時的臉色。
自清蘭酒店離開後,大少爺的臉色就沒有好過,搞得上午公司董事會,個個膽戰心驚,大氣不敢喘。
按理,唐小姐是福星,每次她和大少爺碰面之後,馬健的工作環境至少舒适三天,這次怎麼......
難道大少爺厭倦了!?
應該不會吧!?
這麼一想,馬健渾身一個激靈,手也抖了一下,連帶着一路疾駛平穩的車都晃了晃,差點偏離車道。
岑時掀了掀眼皮,側臉的動作沒變,但視線斜斜投向馬健,如一道利箭。
馬健背脊一瞬僵直,連忙對着後視鏡裡映出的淩厲桃花眼抱歉地笑笑,又轉回視線,撇清腦海中的瞎想,專注開車。
岑時抽抽嘴角,沒說話,隻擡手将煙管架到唇邊,一吸......
他略愕然低頭,盯着沒有點亮的煙管尾端,眉心蹙起。
馬健察覺,連忙從中控摸出一支打火機朝後遞上。
這次,他對着後視鏡,露出純粹憨厚的笑容。
自己像猴,也像在看猴。
岑時眸色微暗,随即自嘲般笑了笑,朝馬健擺手,“不用了。”
他從西裝内袋摸出一個銀色鍍金邊煙盒,打開,唇角的笑意更深,眼角溢出淡淡暖意。
本該放置打火機的角落斜插着一朵酒紅色的折紙薔薇,和旁邊塞滿的金黃色煙管格格不入。
今天一早,唐可心變魔術一樣,從包裡取出一朵薔薇花,換走了他的打火機,還嬌嬌糯糯地說:“我不喜歡煙味,你以後不抽了好不好?”
她的這些把戲,不知道從哪學的,還真是層出不窮。
少了點真實,但沒關系,他喜歡。
隻要她還有一點點真心記挂着他,怎麼樣都可以......
他平時不常抽煙,除非應酬的需要。
至于昨晚當着她的面,抽了一支,是因為他真的很生氣,氣她竟然敢背着他去資本晚宴,而且還是跟蘇學海一塊兒去的。
怎麼?才三年,她就覺得翅膀長硬了,又想飛了?
她以為蘇學海搭上岑朔,拍了幾部叫得上名号的戲,就能給她撐腰了?
岑時圓溜溜的桃花眼漸漸收緊,眯成紡錘狀,捏着煙盒的指尖逐漸泛白,周身泛起一股冷意。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掀了掀唇:“昨晚,他們拍的那些照片,都用來幹什麼了?”
馬健在前排,全程繃緊神經關注自家老闆臉上神色的變化。
一聽問話,幾乎立即更加正襟危坐,回道:“二少爺的人把你和唐小姐的照片模糊處理,發到網上,搞了個唐小姐和岑家捆綁的熱詞條,但是引流一般,熱度不算高,網上輿論偏商業往來導向,目前對岑氏和心悅傳媒都沒有實質性的影響。”
馬健頓了頓,又補充一句:“心悅沒有和往常一樣立即采取應對措施,沒有刻意壓唐小姐和資本的熱搜,應該是打算任由輿論發展的意思。”
大少爺眼裡容不得沙子,不許唐小姐和别的資本有交往。
兩人剛開始在一處時,隻要社交媒體上有跟唐小姐相關的流言,大少爺一定黑臉三天以上,次次都是唐小姐又是解釋又是哄勸,脫層皮才能好。
後來,唐小姐精明了,認真和其他在資本保持距離,一旦有熱搜立馬壓下,且立馬給大少爺解釋道歉,态度誠懇,大少爺才慢慢放寬了對唐小姐的限制。
不過,隻要近距離接觸過或嘗試接觸唐小姐的資方,馬健都會第一時間完成全面調查,形成報告呈交大少爺。
實在不是他們家大少爺矯情霸道,實在是唐小姐過分美麗,過分張揚,花瓶外表下,能幹實幹敢幹,随時都能做成手中的一把利器,哪個大佬不喜歡?
這次,唐小姐特殊對待自己和大少爺的熱搜,也算是另一種投誠的表現。
大少爺應該會很滿意吧?
馬健這麼想着,嘴角不自覺上揚,餘光偷偷瞄向後視鏡。
隻見岑時的唇角也勾起,低頭翻看手機,大約也是在翻看社交媒體上的熱搜信息。
半晌,岑時嘲諷笑笑,“照片糊成這樣,有必要放上去?”
岑朔想曝光他和唐可心的關系,卻有賊心沒賊膽,糊得爹娘都認不出的照片,發出來,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