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說完全了解岑時,但他這種心虛到不想辯解就選擇沉默的習慣,真是十年如一日,從來沒有變過。
但唐可心不想和一身疲憊的他吵。
因為......她不會有勝算。他做也做了,不做也做了,吵有什麼用呢?
他是鐵了心要公布兩人的關系,十分不正當的關系。
到時候,她就會成為他和他爸之間的龃龉、棋子,她的事業會成為炮灰。
他為什麼一定要公布兩人的關系?
維持現在的情人關系不好嗎?不用想象後果,不用承擔責任,各取所需就很好......
可别說,世家公子難道還要和十年前那樣,搞純情?
一想到十年前,唐可心心髒倏地漏跳一拍,一種無力感猝然從腳底生起,連手心都沁出一點冷汗來。
十年前,她的背後是一個模特隊,撐死也就十個人,還都是遊民兼職。
但今天,她的背後是整個心悅,是上百号藝人,上百個家庭。
她沒有那麼多籌碼,也沒有任何興趣,和他再一次面對家族的挑戰......
唐可心身體控制不動,黑亮的眼珠子斜轉,瞥向岑時的側臉。
他應該睡着了。
車窗外霓虹燈已亮,剛好照在他的臉上,将側臉上的胡茬子影子拉長,本該将他顯得更加憔悴。
但那一點點倒影,放在這張線條幾乎完美的輪廓上,并不顯得邋遢和不修邊幅,反而有種滄桑破碎感。
繃緊的一張臉中間,唇線緊緊抿着,但呼吸綿密,帶着睫毛輕輕顫動。
他睡得很安心。
唐可心唇角嘲諷般扯了扯。
他一個這麼敏感多疑的人,怎麼能在她懷裡睡得這麼舒坦?
唐可心自嘲地輕輕呼出一口氣,放松身體,也自然地感受到了舒适,于是往岑時懷裡拱了拱,也閉上了眼睛。
從北市回來後連軸轉了小半月,她也很缺覺的。
所以,閉上眼睛還沒有一分鐘,她也睡了過去。
所以,也就沒有看到頭頂那雙微微張開了一條縫的桃花眼,無奈卻不失疼惜。
*
唐可心再次醒來的時候,路虎商務車已經抵達另一個停車場。
她的雙腿不知道什麼時候屈起,鞋子也不知道踢到哪裡去了,整個人蜷縮着窩在岑時懷裡。
一張灰色毛毯挂在她身上,剛好蓋住她的身形,堪堪露出半顆小腦袋。
至于岑時,一手藏在毛毯底下,環着她的腰身,以防她滑落。
另一手則枕在她的臂膀上,隔着毛毯,在翻看手機。
他的手機屏幕調至最暗的睡眠模式,幾乎沒有任何藍光,不會影響已經睡着的人。
但唐可心還是瞄見了,微信聊天對象是“瀾”一個字。
大姐?
唐可心虛晃一眼,還沒來得及看清聊天信息内容,岑時按滅手機屏幕,“醒了?”
頭頂,他的聲音透着喑啞,還有初醒的惺忪。
唐可心微擡小臉,掀眼。
四目相對,她眨眨眼睛,掐着濃重鼻音“嗯”了一聲。
上揚的丹鳳眼因為初醒,蒙上一層薄薄水汽,淡化了平日的犀利,像剛剛撥開蒸騰的泉眼,純粹幹淨。
細膩的肌膚因為車内暖氣烘烤,白裡夾粉,像初生嬰孩的蛋殼臉,水水靈靈。
還有微張的口齒,呵出的氣把唇色染得更加殷紅,在黑暗中,水光尤其明亮。
岑時眸色忽深,沒忍住,低頭靠近,深深吻下。
四片灼熱的唇瓣輕觸,隻是輕觸,沒有多餘的動作,卻讓彼此的氣息在狹窄的空間裡愈發濃郁,蹿進鼻尖。
岑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含有淡淡笑意,凝眸看着唐可心。
和往常野獸一般的撅着不同,不摻雜過多的欲/望,就隻是近距離靜靜地看着。
就像在清晨,雲霧散開,太陽露出來,看見的晨曦的那種平靜的喜悅和溫馨......
溫馨?
唐可心錯愕,眼底的霧氣在一瞬間散盡。
她連忙錯開岑時唇角,順勢将臉垂下,轉而埋進岑時的衣襟。
像隻受驚的小鹿躲起來,低低喘息。
岑時的低笑隔着兩人的衣料,從胸腔鑽進唐可心耳朵,環在她腰上的手往上挪移,一捋一捋,像安撫。
他沒有察覺她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