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岚聽見聲音，側眼回視，冷漠依舊。

“呼——”

半晌，刺骨的涼風從兩人中間吹過。

“商離！”

見下屬遲遲沒有動作，陳津忍不住催促，“你與他宿敵十年，難道要在這時候因為心軟下不了手嗎？！”

宿敵？

“不，我自然下得了手。”

商離輕笑。

他手腕陡然一轉，果斷扣動扳機。

“嘭！！”

陳津跪倒在地。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他看見信任的部下朝冒煙的槍吹了輕輕口氣，露出病态的笑容，“既然你認為我和他是宿敵，就不要過來打擾我們‘宿敵’之間的事情嘛。”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才是宿敵呢。”

視線離開那驚愕尚存的中年面孔，商離眼光閃閃對崔岚道：“好啦小翠，我們繼續吧。”

“……”

束縛行動的異能枷鎖在陳津倒下時便解開，崔岚卻沒有如他所料那般立即提刀劈來。

原先包含敵意的氣息轉而變為狐疑，男人緩緩開口：“你……是剛才穿越過來的？”

聽見“穿越”兩字，商離身後仿佛有根看不見的尾巴立即翹了起來。

老婆不愧是老婆，這麼快就猜到我是剛剛從十年前穿越到現在的了！

“是呀是呀！”

他雙手一把捧住臉，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三分鐘前我剛打算出門的，結果不小心摔了一跤就到這裡了！”

“那你有系統嗎？”

崔岚對這番近乎撒嬌的話沒什麼反應，隻是繼續平靜地問。

系統？

“有哦。”

他指了指自己的頭顱，語氣乖巧道：“在這裡，還以為你已經知道啦。”

這是具靠中樞系統控制的人造身體。

人造身體能吃飯能流血能長大變老，除了大腦是塊芯片以外，與常人無異。

商離瞞了這件事很多年，本打算等異能進階以後再告訴崔岚。

但聽崔岚這樣一問，他突然反應過來：難道過了十年他異能都沒有進階，一直等到老婆發現了身體情況？

還是在那之前，他們就已經是“宿敵”？

啧，可憐的麗麗，要給十年後的廢物收拾爛攤子了。

他搖搖晃晃爬起來，向面前眼神剛燃起一點光亮又徹底黯淡下去的長發男人伸出手，微微睜大紅瞳擺出最真摯的表情，“小翠，别管那個‘商離’了，我們複合……”

“是我癡心妄想。”

長刀揚起，把靠近的手掌抵在半途。崔岚低聲喃喃道：“到頭來還是一個穿越者。”

下一秒，刀身輕撥，商離猝不及防再次被迸發的異能能量遠遠掀飛。

“這次先暫時放你一馬。”

崔岚收刀回鞘，對遠處那可憐兮兮跌坐着的男人冷聲道。

“下次見面，就是你的死期。”

說完，他轉身走向天台邊緣。

“等等！”

商離下意識想跟上那道高瘦背影，一隻漆黑巨大的觸手卻突然從上空砸進了兩人中間，隔斷了他的視線。

那忌憚的氣息離去，蟄伏的怪異在這一刻終于按捺不住，開始垂涎抓捕籠中的獵物。

看着團團将自己圍起的觸手們，商離表情徹底垮下，眯起紅瞳不耐地“啧”了一聲。

——

一段時間後，商離左手拖着昏睡的陳津，在天台通往底層的樓道裡一步步往下，尋找離開裂隙的出口。

他做事向來習慣留後路，以免造成無法挽回的結果，自然不會真的将陳津殺掉。但老頭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移動隻能靠自己辛苦賣力。

盤踞在樓道裡的怪異們面對新鮮獵物躍躍欲試地靠近，卻又在男人鬼氣森森的注視下突然拐了個彎避開，如翻湧的黑色潮水，開出一條狹窄的路。

還是跟丢了。

商離長長歎了口氣。

小翠移動的速度太快，哪怕用異能也完全跟不上。

唉老婆，分開不到十分鐘就已經開始想念了。

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讓我們分道揚镳，又該如何去挽回你，我的老婆。

他一邊走，一邊在腦中反複回味着穿越以來崔岚的每個舉動。

“什麼叫做‘又是一個穿越者’？難道穿越者還不止我一個嗎？”

商離漫無目地想，“還有系統什麼的，聽起來和小說似的。”

“……”

他驟然停下腳步。

不會吧。

空着的右手以最快的速度掏出手機，商離咬住下唇，一點點翻看裡面的信息。

這部手機早已不再是當初用的那個，裡面的軟件也變了模樣。宏信裡本該置頂的崔岚已經消失，聯系列表成了各種各樣不認識的人。

聊天内容正常，語氣禮貌平和，是他平常對外裝模作樣時能發出來的。

商離疑心未消，又點開眼博登錄了那個不為人知的小号。

如果不是我穿越到已經和老婆變成宿敵的未來，也不是單純的失憶的話……

“呵呵，果然。”

他紅眼死死盯着顯示最近更新時間為十年前的賬号，冷笑三聲，終于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有穿越者帶着系統把我給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