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到就别亂說。”

崔岚拿起挂在架子上的幹毛巾一邊擦頭發，一邊淡聲道：“你想提供也沒辦法，沒有實體拿不起吹風機。”

“好吧，但我可以幫你把空調打開。”

商離語氣遺憾道。

房間随即響起“滴”的一聲，暖風緩緩從上方吹出，溢滿房間。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崔岚将毛巾頂在頭上，又輕輕戳了兩下小屏幕，“找那個人偶變态再去做具新身體？”

“不用。”

像素小人出現在聲控裝置的小屏幕上，搖起小腦袋，“我打算維持這種形态一段時間。”

“……不過，你什麼時候跟張昀山搭上線的，不會已經去過他的地下室了吧？”商離直接從屏幕裡爬出來。

他跳到柔軟幹淨的大床，兩個方塊腿一叉坐了上去，紅紅的小眼睛對準老婆。

“嗯。”

崔岚回應，然後表情不變道：“十年前就發現了。”

商離：“那你在裂隙還給我收屍……”

“一方面，我認為好歹也是人家花心思做出來的成品，随便毀掉有些太可惜了。”

崔岚有些尴尬地輕咳一聲，“雖然很快就被你激怒直接把裂隙湮滅了”

“另一方面……那具人偶當時作為數據唯一的載體，我不确定摧毀後你是否還能回來。”

他披上衣櫃裡的黑色大衣外套，圍上熟悉的紅色圍巾，接着雙手伸到後頸将塞在衣服裡的半幹長發扯了出來。

默默做完這一切，崔岚才繼續道：“所以當時，我的确抱着永别的心思。”

“哎呀，卻沒想到後來竟發現我不是穿越者而是真的商離，真是太好啦！”

床上巴掌大的像素小人“嘭”地變味長發曳地的紅瞳幽靈，飄到崔岚從身後親昵地攬住他，語氣甜蜜道：“當時還死不願意承認呢。”

“現在也沒完全承認。”

崔岚轉身直直穿過幽靈沒有凝實的身體，“隻是暫且先這樣認為罷了。”

“嗯嗯~”

商離跟随着他的動作轉方向，視線黏在老婆身上，“随你在心裡怎麼驗證啦。”

他笑眯眯道。

“……”

崔岚随即換了話題，“長時間以這種狀态存在，能量不會很快耗盡嗎？”

“哼哼，我現在可是十多個系統的主人。”

幽靈蒼白手指繞起自己的長發，身邊浮出幾朵代表情緒極好的粉紅像素小花，“那些系統積攢的能量都得通通上供，足夠我胡亂消耗了。”

崔岚挑眉，不置可否。

幾分鐘後，整理完畢的銀瞳男人坐上遊艇内豪華餐廳的高定軟椅。

他視線穿過身側透明的玻璃，靜靜欣賞紫紅的朝霞與被天光映成同色的海水。

太陽剛從海面全部浮起，燦如黃金練成的圓盤。

崔岚一晃神，差點以為挂在天上的，其實是那輪藏于海底裂隙的中樞。

聽見悉悉索索的動靜聲，他視線從窗外的壯麗風景中挪回，落到桌對面的陸曜和面色帶着淡淡不愉的江明钰上。

【之前是你把他喊醒的？】

崔岚用眼神無聲詢問。

陸曜在自己伴侶看不見的角度，向他比了個無奈的手勢。

一般情況下，這時候的江明钰應該還處于熟睡的狀态。

崔岚本可以悄無聲息地回到遊輪，待江明钰看到哥哥時，他已經恢複油光水滑的狀态，而不是像近一個小時前那般，渾身濕漉漉仿佛剛爬起來的水鬼。

這下又得讓小孩擔心了。

好在江明钰并未詢問什麼，始終安靜地坐在軟椅上，免去了找理由解釋的功夫。

“請慢用。”

身穿西裝，姿态優雅的機器人管家端着早餐走到他們身邊，彎下腰将盤子輕輕放上桌面。

向來死闆的機械音裡多了幾分溫和。

“咦，曜哥。”

江明钰主動打破沉默。

他面上重新挂起單純無憂的表情，伸手拉了拉陸曜的衣袖，“你什麼時候升級了它的語音系統？”

“嗯……剛剛。”

陸曜幹巴巴回答。

他與崔岚悄悄又對視一眼，然後共同看向那被某個幽靈“附身”了的管家。

管家腦袋上左右兩個攝像口發出的紅光閃了閃，直挺挺站在桌邊，不動如山。

現在……也算是全家團聚了。

崔岚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心想。

在場隻有江明钰還一無所知的全家團聚版早餐在沉默中度過。

用完食物，崔岚便直接宅進了房間不再出來。

除了需要和商離繼續讨論關于未來行動的計劃外，他也沒興趣在正在進行紀念旅行的小情侶面前亂晃，極度自覺主動地讓出二人空間。

總之絕對不是想和幽靈獨處。

但事實上江明钰并未像他意料中那樣和陸曜開始在外面貼來貼去。

他借了個理由獨自躲進廁所隔間，動作有些笨拙地從毛絨絨的衣領裡掏出了根項鍊。

項鍊上墜着一塊指節大的透明水晶。

水晶形狀不規則，在頭頂的白熾燈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

“……現在我答應你的提議。”

江明钰對着水晶低聲道。

當他看見站在站在露台上渾身濕透的崔岚，便知道哥哥在昨天夜裡肯定又去做了什麼危險的事，才會一大早狼狽地從海裡遊上來。

身為同謀的陸曜當然不會告訴自己他們究竟做了什麼。

盡管他是自己親密至同床共枕的人。

于是昨夜江明钰塞了幾顆微型攝像頭，大約知道了遊輪上發生了什麼。

可後來遊輪在漩渦裡沉沒，他又對最重要的海下發生的事情再次抓瞎。

對了，還有已經離開身邊很久的麗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