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嬰兒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兩人對視一眼，崔岚率先開口，“我們先回家，不能讓小江一直凍在雪地裡。”

“小江以後的命運會因此改變。”

商離對此表示反對。

崔岚聞言皺起眉頭，“隻是提前幾年收養，或許不會出現什麼很大的影響。”

當年小江被商離撿回家後曾告訴過他們，他是在福利院裡長大的孤兒。

因為性子軟，所以福利院的其他孩子們喜歡合起來欺負人，他實在受不了了才偷偷跑了出去。

結果跑遠了開始害怕，又找不到回去的路，這才坐在路邊嗷嗷哭，被出門買零食的商離帶了回去。

“……”

商離沉默片刻，妥協了。

兩人經過短暫讨論，決定崔岚先抱着嬰兒先往老屋的方向去，商離則留下分身在雪地裡繼續觀測。

如果林子裡出現什麼情況，分身會立刻給出警報和定位，讓崔岚能夠割裂空間直接到達目的地。

回去的路上天色漸漸暗下，崔岚深一腳淺一腳走在雪地。

待越過那顆巨樹，隔老遠他就看見了拿着仙女棒當照明工具的矮小身影。

正是當年的商離。

六歲的商離穿着厚厚的羽絨服，背着一隻足有他大半個身子長的箭袋，箭袋裡塞滿了箭簇似的仙女棒。

腰間還跨着鼓鼓囊囊的包，拉鍊半開，露出了裡面的煙花盒子。

【哇！是小宿主！】

031激動道。

【宿主怎麼一個人背着煙花跑到這裡來了？】

568也忍不住探出了頭。

“這些是準備過年時放的煙花。”

商離跟随着崔岚的視線望去，“但我實在忍不住，所以趁姥姥睡着後，一個人跑到野外偷偷放。”

“你倒是膽子大，也不怕被野獸吃掉。”

崔岚對肩上的像素小人道。

“不會發生的，這座山頭沒有能夠吃小孩的生物活動。”商離道。

“……”

待小商離靠近，崔岚默默停下腳步，看着不到他腰高的小孩從自己面前啪唧啪唧走過。

小孩的眸子此刻還是近似黑曜石的深色，正直直望着仙女棒。

細細的棍子尖上炸出漂亮的光芒，将他大半張臉和頭發都鍍上了一層暖橙色。

待這根點完，小商離又拿箭似的擡手從背後掏出一根新仙女棒點燃。

“怎麼樣？”

崔岚忽然道。

他眼神放在那與自己短暫相交又逐漸遠去的小商離身上，問的卻是他肩頭上的那個。

“這個世界在阻止我和他産生聯系。”

像素小人乖乖回答。

剛剛他正悄悄嘗試用異能與年幼的自己心靈通話。

不直接顯現身形，而是以最隐晦的方式。

但顯然，他失敗了。

異能發動的瞬間，商離心頭立刻産生了與在黑暗狹間時相同的感覺。

這是數據崩壞再次出現前的警告。

商離确信，要是剛才他真的影響了當年的自己，等待他的結果絕不會像先前報錯般，隻要融合了天外系統就能大緻解決那麼簡單了。

那邊絲毫什麼都沒察覺到的小商離繼續走了兩步，然後突然撲通一聲摔倒，整個身子都埋進了雪裡。

崔岚下意識想去把人拉起來，卻被商離阻止，“别動，他是裝的。”

如他所言，果然沒過多久，小商離就自己爬了起來。

帶着絨帽子的小腦袋前後左右環顧一圈，又猛然回過頭看向他們的方向。

什麼都沒發現。

商離的屏蔽自然不可能讓一個六歲小孩看穿的。

“怎麼會沒人呢，我居然還會看錯？”

小商離嘟嘟囔囔，往當年撿人的方向跑遠了，“哼，看我一定找到你。”

崔岚：“……”

他看着逐漸消失的小小人影，忍不住短促地笑了一聲，“戲真多。”

等徹底看不見那閃爍的煙花，崔岚轉過身繼續前進。

然而待看見錯落的房屋，他懷中嬰兒逐漸恢複生機，發出第一聲啼哭的那刻，事故突生。

靜坐在肩頭的幽靈再次出了故障。

“嘭——！！”

原本隻有巴掌長的像素小人瞬間變化，膨脹的形體驟然遮住了崔岚的視線。

幽靈飛快遠離身邊的人，掙紮着往某個方向逃去，但那好不容易凝聚的身體仿佛被什麼突如其來的力量洞穿了那般，出現了一個個巨大的裂口，如池中不斷被手打碎的倒影，扭曲得不成人形。

那層層疊疊的彈框再次彈出，将他連同追上來崔岚一同包裹進了其中。

【宿宿宿、宿主，我怎麼也%*#￥……嗞嗞——】

這一次，031也跟着出現了故障。

話隻說了半句，便徹底變成了胡亂的噪音。

“商離！”

崔岚下意識伸出手想要籠住那逸散的數據，卻依舊隻摸得到冰涼的空氣。

“怎麼會突然出現問題？！”

分明是大冬天，他的額上卻急得起了一層薄汗。

“沒事的。”

幽靈一邊不斷修複着身體數據，一邊語氣平靜道：“我沒有痛覺，所以不會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