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他無比認真地問,“班長和我說了,你又和他确認過他會格外關注零的原因。你是不是對零有意思?”
萩原研二原地石化。
“小諸伏,你不是認真的吧?!”他慘叫一聲。
[宿主,他不是。]
“我知道。”
萩原在心中回複系統:我知道,請别去分析我的同期。我知道的。
諸伏是多聰明、多敏銳的人呀。他當然不是認真的,他隻是找個輕松的出口,讓他的同期有機會來說出心中積壓着的事情。現在他還沒能趕走自己心頭長久以來的陰影,也還沒能放心把它講給身邊的朋友們聽。
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大家都知道,這時候的諸伏是整夜整夜地睡不好。方才萩原去搭他肩膀的時候手背擦過他的臉,那一小塊皮膚涼得像被眼淚浸過。
那是因為他在冷津津的春夜裡等着。他和班長一起等到萩原回來,試圖一起給他營造一個輕松的氛圍,就像當初降谷對他做的那樣,然後期待着這樣也許能幫上萩原的忙。
……不要為我擔心啊,小諸伏。
“嗯——”萩原垂頭思索片刻,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擡起臉來。紫色的下垂眼一片璀璨,他閃亮得像個正在撒謊的星野愛,“小諸伏,既然你都這麼問了……”
諸伏景光:“嗯?”
“是的,你猜得沒錯!我就是對小降谷懷有多餘的情感!”
反正父愛也是一種情感!萩原迎着同期臉上天崩地裂的表情,愈發心安理得,語速更是飛快,“就算小諸伏不來問我,研二醬也希望能得到你的幫助!畢竟小諸伏可是全國範圍内僅次于小陣平的、第二好的幼馴染。”
諸伏景光簡直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他當然知道萩原不是認真的,但怎麼會說到這一步上啊!太随便了吧萩原!該怎麼接話啊!失語症治愈之後這還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這麼啞口無言!
“……萩原,”諸伏使用了技能“強撐”!他勉強維持着表面的鎮定,“你有什麼想要了解的?”
萩原研二一臉嚴肅,“研二醬可是這方面的專家,有了感興趣的對象,當然是要先了解他的家庭!小諸伏見過小降谷的父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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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後,伊達航滿臉恍惚地摸出手機,給女朋友發了一條語音。
“娜塔莉,”他說,“抱歉這麼晚給你發消息……但我想說,等到我們的下一個共同休息日,我們就喊上雙方家長見一面吧。”
“不是突發奇想,但是,”他雙眼放空,“但是我一想到我的同期可能會自由組合、還比我們先見家長,就覺得世界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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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與松田互道晚安一小時後。宿舍的床松軟溫暖,萩原躺在上面,毫無睡意。
“所以小諸伏見過降谷正晃先生,在他的印象裡隻是個幫小降谷交過一次學費的嚴肅男人,小降谷和他的關系很差,”他抓緊整理信息,“據他了解,小降谷的媽媽很早就去世了,他沒有見過……啊,謎團越來越多。”
[不負責任的父親确實很難得到孩子的信任。也許宿主可以幫助降谷先生成為更負責任的父親。]
萩原:“……”
[宿主感到很有壓力嗎?沒關系,父愛如山。本系統相信您會成為最好的萩名山的。]
“謝謝你的支持,系統親,”萩原雙眼一閉,“研二醬要睡了。明天我會拉上小陣平,把《教父》三部曲從頭到尾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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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過于荒謬的現實沖擊後,諸伏難得地快速入睡,一夜無夢。然而,還有更沖擊性的消息等待着他。
“昨晚,洗衣店的外守大叔失蹤了,警方暫時隻發現了這個。”
伊達航一臉凝重地遞出照片,“因為我們也算是經常和他打交道,教官想要我們都确認一下。特别是萩原,你昨天剛去過洗衣店。”
他們圍到班長身邊。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刹那,諸伏景光瞳孔驟縮。兒時的壁櫥似乎再度合攏,隻為他留下一線如刀痕的縫隙,但那裡并沒有透出希望,隻有父母的血腥氣鋪天蓋地湧向他——不對,不對。那不是橫向的縫隙,隻是兩扇縱向打開的門:時隔多年後他又一次如此靠近通往真相、通往過往、通往所有痛苦源頭的門。
他已經站不穩了。降谷呼喊着他的名字、伸手去扶住他,随即驚訝地發現,有另一隻手穩穩地撐住了景的手臂——
那是萩原的手。此刻,他也盯着那張照片,神情裡的動搖與茫然幾乎讓降谷為之一愣。
萩原無暇顧及,隻是看着那張照片上的斷臂:斷口明顯有生活反應,說明在被砍下時,它的主人還活着;手臂上的紋身被斷面湧出的血染得亂七八糟,正露出高腳杯的部分,那無疑會喚起當年的受害人最痛苦的記憶。
“系統,”他在心裡呼喚,“給我一個解釋。在你監控着周邊的情況下,外守一為什麼會失蹤?他的手臂又是怎麼回事?”
不能再裝死的系統尴尬出聲,[哈哈,顯而易見嘛宿主……]
[滴答滴答地流血的觀音像紋身。這正是傳說中的滴水觀音啊!]
萩原:你怎麼不叫它神之一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