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半長發青年隻是靠坐在床頭,平平靜靜地一攤手。松田沉默片刻,大概是想到了那名冤枉他父親的警視總監——曾經也是一位履曆優秀的基層警察——無奈地一笑,“也是,上位者忘掉自己本來的樣子、變成權力裝點的怪物,倒也不罕見。那然後呢?”
“然後他憂愁地又找了三天。在這三天時間裡,他為後輩留下告誡、為親人留下道别,靜靜地等待着最後的判決:三天過去,王國裡果然沒有出現第二個金發紫眼的人。”
松田靜靜地聽着這個故事,隻在萩原停下來時才追問,“所以,他成為了勇者?”
“是的。曾經,他的金發隐藏在權臣高聳的禮帽下;現在,他的金發隐藏在勇者鏽蝕的頭盔中。他隐藏了面目,放棄了身份,走上了勇者的旅途;光明的世界失去他,而黑暗的世界得到他,就像太陽落下,而月亮升起。”
[别惦記你那蒼月升了,]系統突然開口,[真的換人了。]
萩原沒理會它的胡言亂語,從枕下摸出一副撲克牌,流暢地洗牌、切牌,抽出一張黑桃K,展示過花樣後再翻到背面,“就這樣,大臣消失了。”
這聽起來不像是成為勇者,而像是成為秘密工作者……松田這樣想着,但并沒有說出來。他隻是幫萩原将撲克牌收回盒子,“那麼,後來呢?”
“勇者失敗了,”半長發青年的語氣平鋪直叙,就像是他沒有說出什麼急轉直下的少見展開,“他沒能打敗巨龍,被巨龍重創,直到一年後才醒來。”
松田皺着眉,一臉牛頓第二定律被打破的難以置信,“可預言不是從不出錯的嗎?為什麼預言選出的勇者無法打敗巨龍?”
“因為,”萩原的語調轉了個彎,“被重創的勇者回到了家鄉。他見到因失去勇者而亂作一團的王國,見到王國中組織起隊伍、自發反抗巨龍的人民。在這之中,他看到了已經被他抛棄的兒子的身影,奔向預言的感召過後,他就沒再見過他了——”
半長發青年“啪”地一拍手,“他正舉起長矛,站在隊伍的最前方,帶領朋友們刺向自己想象中的巨龍。激烈的運動揚起他陽光般的金發,那下面有一雙紫水晶般璀璨的眼睛。”
“小陣平,”他停了一停,“研二醬的故事講完了。”
系統親。他在心裡問:這樣的故事應該不會觸發你的警告吧?
[……不會,]系統停了一停,[宿主,這是個意味深長的故事。]
“很不錯的故事,”作為很有經驗的不穩定父子關系受害者,松田點了一個重于千鈞的頭,“我很喜歡。那麼,你的問題是什麼呢?”
我知道這不是你的夢,萩。我不知道最近是怎麼了,你似乎走向了一條我從未見過的道路。但既然,你用夢裝點了通向那條路的大門——
就帶我到你的現實中去吧。
“我的問題是,小陣平,”萩原翻出一本書來,在它的扉頁點了點,“襯衫的價格是?”
松田:……啊?
他難得露出如此呆滞的表情。萩原心情大好,伸出手在幼馴染的卷發上揉了揉。
[是九磅十五便士,]系統替他回答了,[宿主,你這是要幹什麼?]
“我的問題是,研二醬最近想要學學中文。”萩原默不作聲地揭過方才的部分,隻是表情誠懇地遞上一本入門書籍,“因為日文中也沿用了許多漢字,我覺得從日本這邊的書籍去學中文可能反而會因為先入為主錯過很多内容。也許從中英雙語翻譯入手會是個好主意,對不對?”
松田沒說什麼,隻是接過那本書。他毫不停頓地翻開書本,看到書簽是一張倉庫照片。他擡起頭,對上幼馴染的眼睛——
萩也有故事中勇者那樣的紫眼睛呢。他想。
“小陣平,”萩原笑得眉眼彎彎,“要不要來故事中的第一站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