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惡心。
好惡心好惡心好惡心好惡心好惡心好惡心好惡心好惡心。
沒有吃早飯導緻根本什麼都吐不出來,恐懼下意識的令他咽下那些酸水。
更惡心了。
離開吧。恐懼壓過了憤怒與痛苦,衛宮士郎放棄了這次行動。在隐秘的漆黑裡,形如枯槁的手臂迅疾如閃電般抓住了他。
“為什麼,為什麼……”
那些“屍體”似乎還有着些微的自我意識,如同陰暗森林中的異響驚起一群飛鳥。
“救救我”“不要走”“為什麼”“隻有你”“想活着”“想要死”“███”
“你來的正好,衛宮士郎。”
由理智所化作的弦瞬間崩斷,憤怒克服了恐懼。極端的恐懼化為憤怒,下意識向着身後揮刀。
手腕的力道被輕易的抵擋,腕骨也被卸掉,極端的痛苦不知為何竟令衛宮士郎感到一陣歡愉。
“你很好奇他們吧,他們是和你是兄弟的存在哦。”
衛宮士郎突然想起了剛剛穿越時的疑惑,那個尚且稚嫩,天真的他/她的疑惑。
為什麼隻有他/她一個人活下來了?
人生如宿命輪回,一轉頭,多年前從槍□□出的子彈,正中眉心。
“你和他們都是災難的生還者。”
我們都是火災的幸存者。
弱小的孩子請求:“救救我,帶我走。”
執着的孩子挽留:“求求你,不要走。”
天真的孩子發問:“為什麼我會這樣?”
怨恨的孩子指責:“隻有你活下來了。”
希望的孩子祈禱:“我想活着。”
絕望的孩子詛咒:“我想死亡。”
那些孩子此刻都化為“衛宮士郎”,他們齊聲詛咒着,怨恨着,呼喊着。
“你憑什麼奪走我的人生!”
那是醫院裡的延續,小小的孩子們互相鼓勵着,盡管他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隻能點頭附和。但那些孩子們的眼中閃耀着太陽,即便聽不懂也能明白那些是祝福,渾身傳來被溫暖包裹的感覺。
隻有他被衛宮切嗣收養了。在此之後他就沒有關注過那些孩子的去向。
隻是一群陌生人而已。
不,不對,他們向自己投以關心,不能給他們這樣的反饋。
“對了,衛宮士郎。如果沒有被衛宮切嗣收養的話,你也會變成他們其中一人喔。你了解了吧?隻有你一個人得救喔。旁邊的人都平等的死亡,隻有你一個人優哉遊哉地活着。你自己不會覺得很不公平嗎?”
“不,不是這樣的!活下來的人是——”衛宮士郎。
活下來的人是他/她,“衛宮士郎”死在了那場大火裡。他/她隻是因為意外穿越而來的,這些人跟他完全沒有任何關系,他完全沒有必要背負起那些負罪感。
可那些是曾向他投以善意的孩子們啊。
善意與惡意在心中交織着,鋼鐵般的羽翼相互刺穿。他/她的故鄉,總是會對小孩子充滿善意,孩子是祖國的花朵,是國家的棟梁。即便他/她“厭惡”小孩子,也僅僅表現在不會主動靠近。
那些是曾向他投以善意的人啊!!!他/她這十年來竟沒有任何的回應,不管是出于“正确”,還是倫理道德,此刻衛宮士郎對自己的厭惡達到頂峰。
即便他是如此的冷漠,那些孩子中卻還是有人沒能怨恨他,他終于聽清楚了,善良的孩子催促:“快點離開!”
在幾度令他感到絕望的世界中,哪怕隻有一個[人]願意向他投以善意,他就絕對不會崩潰,他/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Trace on!”被卸掉的腕骨被強行擰了回去,雙刀在手中顯現,技巧浮現在腦中,轉身将刀身揮向脆弱的脖頸,身體與思想達到高度統一——
紅色的槍頭刺穿了胸口,沸騰的思想趨于平靜。
——
是走馬燈。
在面前一閃而過的,是被收養後的歡快記憶。
從前會被指責的錯誤都被原諒,從前會被怨恨的行為都被包容,從前不曾受到的關心都被給予,毫無疑問,“衛宮士郎”度過了愉快的生活。
“連一次都不曾覺得那是錯誤的嗎?”
當然是錯誤的,這是不屬于他/她的人生,這是不屬于他/她的世界,他/ 她是一個卑劣的盜賊,竊取了他人的人生。
“如果能讓十年前的事再來一次,你想獲得聖杯嗎?”
我想,我願意。内心的某個聲音壓過不協調的旋律,高調的說着。
“滾,老子不需要!”
憑什麼什麼錯都在我身上?我穿越是我自願的嗎?明明穿越前還差一點就可以獲得“幸福”的人生,突然被打斷他還沒有怨恨對方竟然還敢怨恨他!
一切都是他的錯嗎?這個問題不需要答案。
因為無論哪個答案都不會讓他愉快。
他最擅長逃避了,這些充滿哲理的問題,留到空閑時候再思考吧。
“有個交換條件。Saber。為了你自己的目的,殺了自己的Master。做得到我就
把聖杯給你。”
?原來不是在問他。
心中泛起不祥的預感。他/她一直都是個倒黴的人,預測好事沒準過預測壞事沒錯過。
衛宮士郎擡起頭,絕望的看着那個曾給予他希望的身影緩緩走來。
她不會殺了他的,他們可是——
衛宮士郎終于注意到了這一點。
他們什麼都不是,僅僅隻是在對方命運中的一隅交錯而過的路人甲。
——
什麼東西滾落在自己面前。
“——士郎?”
隻是想想而己,瞬間一閃,心中隻渴求聖杯。但是欲望即刻消失,她旋即将少年的性命擺在第一位。即使如此,魔魅還是趁隙而入。
光隻想過一次就夠了。
在長久、漫長的疲勞折磨心力交瘁的她,屈服于微不足道的軟弱。
“不對———騙人的吧、士郎。”對已經小到可以一把抱起的Master伸出手去。抱起少年頭顱的少女,往昔的凜然聖潔已蕩然無存。
無論何時何地士郎——
已經不會有人再回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