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郎将櫻安置在床上,“啊,淋濕了的話還是要換衣服吧。”稍後他走到衣櫃前挑出一套嶄新的衣物,悉心為少女換上。
他從來沒有如此感謝過他前世是女孩子。士郎暗地裡放心的歎了口氣,随即打算離開房間,沒能注意到少女的臉紅心跳。
“好累,先去洗個澡吧……”士郎低聲喃喃着,強撐着上下打架的眼皮打算将自己拖向浴室——
“前輩,陪我一會兒,好嗎?”
“……”
“前輩剛剛,是在哭嗎?”櫻小心翼翼的扯住他的袖口,問出了隐藏在心底的問題。在她的面前前輩永遠是那麼溫柔而疏離,今天的争吵是他第一次看到對方如此脆弱的樣子。
原來衛宮士郎也并非那麼沒有溫度,他也會在崩潰的時候嚎啕大哭,平日的溫和隻是一層覆蓋在表面的鏡子,一旦外殼破碎,就會露出那個脆弱孩子的真實模樣。前輩會因為她的控訴而哭泣,這是否意味着,他其實是在意她的呢?
“沒有。”士郎答的飛快,卻将頭扭了過去。
“我聽見了哦。”不隻是在昏迷中模模糊糊聽見,士郎發紅的眼圈,帶着哭腔的鼻音無一不昭示着他曾哭泣。
“别說了,你先好好休息吧。”像是被戳中難言之事,他将袖口從櫻手中扯出,飛速逃離現場。
櫻有些怔楞,她以為他會為她哭泣是在意她的表現,可為什麼現在他要再次棄她而去?“前輩,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不願意在我面前展現真正的自己?”
“夠了!我不喜歡别人看到我這副惡心的樣子!”這次櫻真真切切的看清楚了,士郎确實在哭。
“我已經受夠了這樣重複的生活!”他原本能忍耐的,忍耐着一路走來的所有悲傷,痛苦,憎恨,太多的負面情緒絕非一次爆發能夠舍棄,他好不容易止住的哭泣,現因少女善意的關心而再度爆發。
他讨厭這樣的自己,讨厭總是會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崩潰的自己;讨厭總是玻璃心的自己;讨厭總是敏感多疑的自己;讨厭不讨厭喜歡的自己。這些憎恨本應指向他自己而深埋心底,可如今被少女引出,情緒發洩的對象也自然而然的成為了始作俑者。
“我喜歡一成不變的平靜生活,我讨厭聖杯戰争,我讨厭一切的不穩定因素!”他回頭步步緊逼,櫻愣在原地,隻得看着他繼續咄咄逼人。“為什麼我要經曆這樣的事,為什麼我要經曆這不斷的輪回,為什麼我一定要參加聖杯戰争我也不知道!真的好痛啊,被刺穿心髒,被砍頭渾身插滿劍真的好痛啊!!我一秒鐘都不想在這場荒謬的戰鬥中待下去了,可是我無法逃離啊……我也隻是一個普通人,為什麼我被逼着要成為主角,明明我也隻想當個路人甲啊!”
“前……輩?”
“你是個好女孩,你有很悲慘的遭遇,我知道卻沒有任何作為,我知道我錯了。但我真的不知道我該怎麼辦,我能直接闖進間桐家把所有人都殺了嗎?我不是番茄起點的男主我真的不知道我該怎麼辦,明明就這樣下去按照劇情走下去就會迎來好的結局,為什麼你要責怪我,我也活的很痛苦啊……”
兩個人就這樣互相看着,和先前一樣,唯一改變的是崩潰的人換成了衛宮士郎,冷眼旁觀的人變成了間桐櫻。
兩個人都希望對方理解自己的痛苦,但人與人是無法相互理解的,甚至能否理解自己都值得懷疑。
“抱歉,我失态了。”最終還是士郎先行告辭,他沖到客廳跪倒在地,身軀不受控制的顫抖。“嗚……啊啊……啊——”許是情緒波動太過強烈,他感到喉嚨一陣不适,不受控制的嘔出一灘酸水。
這樣的症狀并沒有持續太久,因為陰影很快便籠罩了他的整個身軀,黑紅的飄帶輕柔的撫在他的眼睛,腰背,臂膀,随後将他籠入黑暗。
甯靜而又美好。
——
“前輩,再不起床的話今天就要遲到了。”再次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少女溫柔的耳語,但他不僅沒感到溫馨,甚至有點想笑。
“……”
“前輩?”
“幫我請個假吧,今天身體不适。”覺得太久的沉默終究不太好,士郎用手背擋住眼睛。
“需要我留下來照顧——”
“不需要!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吧。”
一陣淅淅索索過後,房間内再也沒了聲音,士郎将被子拉過腦袋,默默感謝紅A沒有在他心态最炸裂的時候出來嘲諷他。
在溫暖的黑暗中,他蜷縮成一團窩在被窩中心,久違的感到了甯靜,情緒慢慢穩定下來,也就有了心思想别的事。
“原作土狼和櫻怎麼說來着?”
暫時性的,他放棄和櫻交流了。
SKIP☆——
說着自己都不承認的話。
擺着自己都覺得惡心的表情。
做着自己都不承認的動作。
虛假的令人好笑,可這些行為似乎很好的取悅到了少女。櫻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肘,那像是要懲罰身體所沾染上的污穢之物般的,自虐性的行為。
“我一直對前輩隐瞞着,我是間桐的魔術師之事。成為Master的時候也沒說出來,學長帶着Saber小姐過來的時候,我也用一副不知情的樣子來欺騙你。你瞧,因為這樣才适合,才不會被學長生氣吧。”
最困難的關卡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