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到了周六晚上,陳孟談自上次提了一嘴後,沒有再說要去辛苑家剪頭發的事情,辛苑也就沒有主動問,隻當他是随口一說。回到家後,她先幫辛母關了店,又去洗了個澡,打算看會兒書就上床睡覺。
去洗澡之前就拿出來的手機靜靜地躺在桌面上,屏幕是亮着的,辛苑擦着頭發走過去瞄了一眼,是微信的提示消息。
發梢上的水珠滴到屏幕上,洇開一小團,辛苑用毛巾抹掉水珠,把毛巾搭在脖子上,坐在床沿上打開了微信。
是陳孟談發來的消息:“在明天去你家剪頭發之前,要不要一起先去吃早飯?”
啊,原來不是忘了,隻是想來個措手不及。辛苑心裡這樣想着,放下手機繼續擦頭發,沒有立刻回複。
包子的誘惑力固然很大,但早起出門的難度也是不遑多讓。
正糾結時,辛母敲門走了進來:“你的睡衣幹了,你自己收衣櫃吧。”
“哦……謝謝。”
辛母卻沒有馬上出去,問她:“你想什麼呢?丢了魂似的。”
“啊?沒什麼。”辛苑搖搖頭,猶豫了片刻,說,“我明天早上想出去吃飯。”
辛母此時坐在了辛苑的書桌前,正在翻看她的一本英語資料,聞言轉過身來,有些疑惑地問:“你起得來嗎?你想去哪家吃,我給你買回來不行嗎?”
辛苑支支吾吾:“和同學一起去,約好了的。”
辛母更奇怪了:“誰?你以前跟同學約飯不是都約中午嗎?”
“就是一起表演的同學啊。”越遮遮掩掩越顯得不自然,辛苑索性老老實實地全盤交代,“他聽說我們家是理發店,想順便過來剪個頭發。”
“原來是這樣。”辛母的疑惑瞬間煙消雲散,了然地點頭,同時心中生出一絲欣慰。
辛苑小學和初中時還算是個開朗的小女孩,常帶同學來家裡玩,可是升入高中後,不知道是不是進入叛逆期,她再也沒帶任何同學回來過。自己偶爾試探着對她提起,周末可以帶同學來玩,自己給她們做好吃的,辛苑卻總是沉默以對,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看着她,有責怪,也有怨怼。
時間長了,辛母再遲鈍也漸漸明了,這隻是因為辛苑覺得自己的工作拿不出手,羞于對外提及,更遑論帶同學回家,把自己的生活暴露在他們眼下了。
歸因以上種種,辛苑這次竟然把自己的店介紹給同學,辛母既意外又高興:“行啊,你喊她來,我給她免費。”
“那不行,太便宜他了。”辛苑立刻否決,看辛母心情不錯,又說,“不過,我給他承諾了八折,可以嗎?”
“你這個小氣鬼呀。”辛母伸手戳她的額頭,應允說,“八折當然沒問題,專供我女兒的同學的優惠價。”
這個親昵的小動作讓辛苑一怔,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的媽媽,她對自己感到無可奈何時,也常常這樣做,然後還會摸摸自己的臉。
媽媽……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如果自己萬幸活下來了,那還尚有一線希望,可是萬一自己已經死了呢?她該有多難過。
辛母見辛苑前一秒還好好的,忽然就紅了眼圈,吓壞了,忙問:“怎麼了,辛苑?哪裡不舒服嗎?”
辛苑垂下眼簾,低聲說:“沒有,我很好。”
“真的?”辛母并不相信,語重心長地說,“辛苑,你有什麼事都可以告訴我,媽媽雖然沒什麼能力,但總會盡我所有來幫你的。”
“我知道。”辛苑擡眼看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真的沒事。——那個,我有點困了。”
辛母站起來,摸了摸她的頭發,隻覺觸感潮濕,她說:“頭發擦幹再睡,當心頭疼。”
辛苑仰着頭,乖乖巧巧地答應:“我知道了,謝謝媽媽。”
辛母安安靜靜地看着她,恍惚間仿佛是自己那個小天使一樣的女兒又回來了。
她柔聲說:“晚安。”輕輕關上了門。
辛苑對着那扇門怔怔地發了會兒呆,直到手機又震動了兩下才回過神來,拿起一旁的手機。
還是陳孟談,他遲遲沒有等到回複,發了個表情包過來,一隻小黃狗歪着頭,圓溜溜的大眼睛無辜地看着她,頭頂冒出一個大大的問号。
辛苑會心一笑,回:“幾點?太早了我可起不來。”
“不用着急,那家店全天都開着,到了中午就開始供應午餐。”陳孟談說,“你幾點能起來?十點?”
“倒也不用那麼晚,九點半彙合怎麼樣?”
“好啊,我在老地方等你?”
“不用了,你把地址發給我,我過去找你。”
幾分鐘後,陳孟談發過來一個地址,順便連同路線圖一并截圖發了過來:“找不到的話就給我打電話,我去找你。”
“好啊。”
“那明天見,早點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