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水清嘉穿書之後到家最晚的一天,甚至再往前追溯,他還在家的時候,到這個時候還在外面,哥哥就會在家門口等成忘弟石。
但是他實在太高興了。
高興到連暈車的事都忘了,坐在出租車上的時候,還有種飄飄欲仙的不真實感。
穿過來一個月不到,他就成功把人帶回家了!還有什麼是他鈕祜祿水清嘉做不到的!
這次傅宴沒有閉上眼休息,他根本靜不下來,因為在如此狹小的空間裡,水清嘉身上的味道實在太明顯了,明顯到不容忽視,明顯到每個毛孔都在渴求。
他盡量抑制呼吸,心跳卻依然在胸膛裡瘋狂鼓動着,目光不由自主被水清嘉吸引,靜靜落在身邊座位上喜形于色的人臉上。
傅宴不明白,自始至終都不明白,這個人到底想做什麼。
說他好心?可學校裡有那麼多家境特殊的人,為什麼偏偏是自己?
說他無聊?今天惹了這麼多麻煩,還能繼續陪着自己,有這功夫,他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說他是在等待一個機會捉弄自己?
傅宴垂眸,過往的記憶一幕幕浮現在腦中。
他曾經那樣相信過伸出援手的人,隻是後來那些情誼轉化成奚落、背叛,如今,連想想都覺得晦氣。
這一次,藏在信任之後的,是真情意,還是異曲同工的惡毒呢?
傅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無聲地深呼吸,嗅水清嘉身上的味道,簡直像個在公共場合意淫别人的變态。
反正隻是住一晚而已,之後依然可以按照計劃撇清關系,他不會再期待任何人了。
心中明明這樣想着,身體卻非要和他對着幹,眼前循環播放的,是水清嘉無數次撲向自己、含着淚心疼的表情。
他不是個呆呆笨笨的哭包麼,剛剛,怎麼又像是很機靈的樣子,竟然讀懂了自己未盡之言。
說完全不動容是不可能的,傅宴也不是傻子。
而自己呢,自從認識以來,就沒和人說過幾句好話。
他想,剛剛的決定太極端了點。
也許,可以不用最大的惡意揣測對方,隻要保持基本的警覺就好,對人禮貌一點,就當是,對剛剛不動聲色的體貼和理解的回禮好了。
這次的司機沒有随意八卦兩個人的關系,而是在他們下車前很好心說了一句:“半夜啦,年輕人也不要總熬夜,早點回家休息。”
水清嘉心情好,甜甜說了謝謝叔,低着頭邁出車門的時候竟然喜上加喜地發現,傅宴擡手替他擋住了車門頂端,像是害怕他太興奮撞到頭一樣!
車開走了,隻留下兩個人站在水清嘉的小區門前面面相觑。
傅宴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收回手,假裝沒看到水清嘉溢于言表的開心,輕咳一聲,故作鎮定擡頭朝裡看。
和傅宴居住的老到面臨拆遷的居民樓不同,水清嘉的家是有門禁的,遠遠的山上還有幾處高高低低的獨棟别墅,亮着燈的樣子連成一線,看起來像閃爍的海岸線,溫馨極了。
傅宴有些意外水清嘉的家境,但又覺得是情理之中,這人愛哭、長得又白白嫩嫩,看起來不像是幹過重活的,肯定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因此,他後知後覺想起一件事。
“......你家裡人,在家嗎?”
自己真是走投無路鬼迷心竅才直接提出要跟人回來,竟然忘了問家裡人的事,這麼晚上門叨擾,加上自己實在缺乏和長輩相處的經驗,肯定很尴尬。
水清嘉搖搖頭,笑得酒窩那樣明顯:“不在,我自己住,你别擔心,我也不喜歡在朋友家人都在的時候,到他家裡去玩的。”
傅宴放松不少,跟在人身後刷臉進門。
二十四小時值班的保安殷切地給晚歸的業主開門,臉上挂着得體的笑。
明亮的大廳,幹淨的電梯,維護得當的設施,無一不透露出傅宴的猜測十分正确。
站在電梯裡的時候,傅宴看到水清嘉用卡刷了專門樓層,還是沒忍住多說了一句:“隻是暫住而已,等我租了新的房子,就會走。”
水清嘉從電梯的反光裡看着站在自己身後高出不止一頭的人,笑吟吟一個勁兒點頭,今天傅宴說什麼都是對的~
“我知道呀,我家有收拾幹淨的客房的,你放心住就好,貓這麼久沒吃東西了,肯定也餓扁了吧。”
經曆了一天奇遇的貓再次喵喵叫起來,配合表示自己真的餓了。
水清嘉笑着蹲下來,隔着貓包逗了逗它:“你個幸運貓,今天吓壞了吧,還以為你要應激呢,這麼舒服呀。”
貓包裡,大黑貓舒舒服服趴着,聞聲還把鼻子湊上來聞了聞水清嘉的手。
“對了,你要給貓起什麼名字呀,總不能還叫它阿胖?哪有這麼放大孩子缺點的,我們不胖,隻是毛茸茸,對不對呀貓貓。”
他咯咯笑着,點了點貓的鼻子,貓打了個噴嚏,在貓包裡打滾,肚皮朝上了。
傅宴垂眸看着兩個小東西的互動,一時間忘了回答。
再怎麼對人刻意的靠近保持警惕,他也無法否認,水清嘉真的和小動物一樣柔軟和好懂——同樣擁有柔軟的皮毛和會跳動的小小心髒,以及受到驚吓時水汪汪的眼睛。
傅宴想起養過的那隻小土狗,即使自己最開始對它那麼差,每次見面的時候,還是會特别努力地搖尾巴。如果把鼻子貼在它寬大的耳朵上聞,就會有一種獨特的、溫暖的、大米飯一樣的味道。
水清嘉也一樣。
養小動物是最沒意義的事,它們柔弱、膽小、壽命太短,在人類漫長的生命中隻占據太短的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