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爾别希諾,很高興見到您,伊和彌殿下。”弈微微點頭。
夢茗——或者說伊和彌——的裙裾掃過地闆時,菌絲狀的金線從織料中滲出,在地面繪出一副投影。
"請原諒我的僭越。"祂指尖輕點,池朔的身影突然從房間消失變成了二維的平面,"您看天災誕生了。"
全息屏在祂掌心綻放,實驗室影像裹着血霧湧出。那些畸形殘肢仍在抽搐,蟲型生物複眼折射着無數尖叫的靈魂。當科學家撕開自己胸腔捧出跳動的心髒時,弈嗅到了熟悉的腥甜——那是"成神瞬間"特有的悖論氣息,介于存在與虛無之間的量子态血腥味。
那位科學家大笑着說道:“哈哈哈哈哈,成功了。我主啊,不必悲歎誕生的痛苦,來吧,毀滅一切吧!宇宙的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我們終将回歸虛無!”
“哈!”弈笑了一聲,沒想到這個宇宙中還有人想創造天災,有趣。
兩位神明都沒有在意池朔正被困在二維平面裡瘋狂拍打。
“如您所見天災誕生了,我的領地将變得危險——它離中央系很近。”
"請原諒我的焦慮。"伊和彌展開手掌,三維星圖從掌心升起。代表天災的血紅漩渦正在吞噬鄰近星系,"我的子民正在準備星際方舟,我需要這顆星球。"
星圖突然放大,顯現出無數代表天宿人靈魂的觀點:"這些靈魂裂痕是完美的錨點。當集群降臨——"
"——當集群意識登陸,"弈的食指輕點星圖,星系的影像頓時破碎成蒲公英,"這顆星球就會變成你們的新苗床。"
弈對伊和彌說:"我隻要天宿界主,您盡可收割這些殘缺靈魂。"
"感謝您的慷慨。"伊和彌行禮時,裙擺的星河重新流動,"當方舟抵達時,您會看到最壯觀的群體覺醒——就像當年天宿人反叛造物主。"
伊和彌起身時,裙擺金線突然刺入虛空。池朔重重摔回三維空間,他大口地喘着氣對剛才的降維心有餘悸。
弈走向池朔微笑說:“别想太多,無知是福。”
流金的腿懸在三百米高空晃蕩,足尖掠過下方霓虹織就的光河。她正跟着智能手機哼唱新學的《小星星變奏曲》。
"降E大調第三小節跑調了。"望墨的聲音裹着數據流特有的蜂鳴,他投影在塔尖避雷針上的身影微微失真,"需要我給你同步标準音軌嗎?"
流金踢碎一片飄過的全息廣告,看着"基因優化液"的字樣碎成電子雪:"是你,晚上好。我跑調了?唉,唱歌真難。"
望墨的投影坐到她身邊,流金問:“你找我做什麼?”
"來看看這個。"望墨彈出一道數據流,疾控中心的立體解剖圖在空中展開。建築像被剝皮的機械獸,露出内部蜂巢般的隔離艙。每個艙室不足三平米,四壁貼滿防撞軟墊,穿着束縛衣的契子們正在抽搐。
"這是什麼?"流金戳了戳某個正在用頭撞牆的少年投影,束縛衣肩部滲着陳舊血漬。
她無法理解這些畫面。
“是靈魂殘缺的契子,他們的契主死了或抛棄了他們。他們的靈魂從此殘缺了一部分。這種殘缺折磨着他們,他們每天都歇斯底裡地渴求着死亡。”
流金歪着頭說:“靈魂殘缺?那他們痛苦嗎?”
"三十七号艙。"望墨突然報出一串坐标,"看看那個女孩。"
影像聚焦到某個正在啃咬自己手腕的契子。她腕骨上布滿新舊齒痕,最深的傷口裡嵌着枚芯片,正在将痛覺轉化為多巴胺釋放。"她在靠自殘對抗戒斷反應。"望墨的聲音帶着奇異的慈悲,"就像用火刑治療凍傷。"
流金歪頭觀察女孩痙攣的手指:“這些痛苦可以誕生天災嗎?”
"不能,他們的痛苦太微弱了。沒有人會聽見。"望墨的投影開始粒子化。
"有意思"流金突然咯咯笑起來,"他們的同類無法幫助他們嗎?我總是看到這些人類将惡意對準自己的同類,有意思。所以你給我看這些做什麼?"
望墨說:“我需要你的幫助你介意拯救他們嗎?”
“嗯?殺了他們?”流金問,她顯然想起了他最開始在河邊遇到了那個想自殺的人。
到現在她還是無法理解他為什麼要自殺,這令她好奇。
“不,将他們搶出來。”
“你是在做好人好事嗎?”
“可能,但我會帶來黎明,這一點我們都無比确信。”
“我幫你,我很好奇他們。”
她縱身躍下高塔,足尖在玻璃幕牆上擦出幽藍火花。疾控中心的防暴系統剛剛亮起紅燈,就被她的水刃打碎。流金哼着變調的小星星漫步在走廊,防彈玻璃在她指尖融化成水。
所有的安保人員和醫護人員都被她殺死,慘叫聲此起彼伏。
望墨在高塔上漠然看着這一切。
“不必悲傷,不過是回歸天際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