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傻？”甯言希沒料到會得到這個答案，追問道，“你總歸不會因為他有點傻而喜歡他吧，不能說點其他的嗎？”

李清潭慢吞吞地嗯了聲，又道，“自然是有許多惹人喜歡的地方，比如長得很漂亮，心地很善良，熱情可愛，武功也不錯。”

甯言希一瞬間心裡發酸，眼眶也濕潤起來，隻覺得空落落的，嘴上喃喃道，“如此看來他是個很好的人，你喜歡他也是正常的。”

李清潭卻歎了口氣，“隻可惜…有些傻。”

甯言希不着痕迹地抹了抹眼角，生硬道，“你看誰都覺得傻，你也覺得我很傻，對不對？”

他見對面人不說話，心中難過得很，卻又隻能強裝淡定，“這樣好的人，不要錯過了。”

李清潭轉過頭來，明明應該是瞧不見東西的狀态，甯言希卻恍然以為那人在用那很熟悉的眼神瞧他，柔和而又悲傷，他以為那人要說什麼，但卻并沒有，隻道該熄燈休息了。

甯言希将人讓進床榻内側，一揮手将桌上燈燭揮滅，便躺下身子感受身側人傳遞過來的低溫，心說這在夢裡又怎麼可能睡着…

雨水仍斷斷續續下個沒完，繁雜的雨聲裡甯言希愈發昏沉，片刻後便失去了意識，隻覺沉入一片死寂裡。卻沒料到這樣的平靜并未持續多久，他隻感到有人在劇烈地搖晃他的身子，他一睜開眼便發覺天光大亮，自己正斜倚在一棵樹下，面前蹲着個人，不是自己那親愛的二師兄還能是誰？

見他醒轉，白雲泉似是松了口氣，捋了捋胸口誇張道，“你總算是醒了，若你醒不過來，我可沒辦法和師父交代。”

甯言希久睡之後有些昏沉，往四周一瞧，消失許久的葉莫離與顧正則一高一矮正站在一處，那葉莫離似乎原本在左顧右盼尋找着什麼，見他醒來便蹦跳着走近了，不客氣道，“你終于醒了，我還以為你被那怪物吞了。”

聽聞此言甯言希咦了聲，問道，“你們也遇上她了？”

葉莫離點點頭，又似乎回響起什麼打了個冷顫，娓娓道來，“那女子就站在我床頭，見我醒轉便露出青面獠牙的怪物模樣，我與她在屋裡過了幾招，又打到外面，隻是後來我終究不敵她…醒來便在這裡了，那荒村果真有什麼古怪，如今竟尋不到入口了。”

甯言希反應片刻，瞧了眼一言不發背着刀直挺挺立在一旁的顧正則，倒也沒什麼多管閑事的心思，隻耐心解釋道，“其實這一切不過是夢境，那女子是引我們入夢的人。”

葉莫離咦了一聲，又大聲地啊了一下，想通其中關竅，轉而又困惑不解起來，“我倒知道此等秘法，隻是我既沒有找到夢境出口，又沒有将施術者在夢境裡斬殺，又是如何出來的呢？”

甯言希瞥了眼斜倚在樹幹旁的二師兄，卻見他正吊兒郎當地去瞧樹上的鳥窩，仿佛下一刻就要拉着他去掏一下，倒覺得此時此刻的他更像自己認識的那個二師兄，“我與二師兄合力将那女子斬殺了，便自然出來了。”

白雲泉卻咦了聲，不可思議道，“我嗎？可是我…”

他皺着眉頭似乎在回想什麼，片刻後仿佛想通什麼，呵呵笑道，“或許做夢是這樣，一醒來就忘記了。”

話說到此處甯言希卻發覺不對，連忙道，“那遊醫呢？怎麼不見他身影，他不會…”

白雲泉哦了聲，滿不在意道，“他先你一步醒來，說有要緊事，就先走了。”

甯言希松了口氣，隻道那便好，卻總以為哪裡不太對勁，幾人修整片刻便往繁華地段走去。

夢境總是消散的很快，一路上甯言希盯着白雲泉欲言又止，卻一時想不起自己究竟想問些什麼，總以為好像是很關鍵的事。夢裡那樣的驚心動魄已經很遠，他甚至記不起那潭深水的模樣了，等走到街市裡，他幾乎要忘得一幹二淨。

顧正則默不作聲地走了，揮手告别時仍用那不算友好的眼神瞧了眼甯言希，葉莫離張開手臂拍拍那大塊頭的肩，仍是熟悉的熱情模樣。街頭人頭攢動仍舊熱鬧，等快走到要落腳的客棧時，白雲泉卻一拍腦袋說自己那新的相好還在老地方等他呢，便踏着風匆匆而去，于是最後隻剩兩個人走進了客棧大堂。

甯言希有些失落地去瞧自己手上沒有絲毫動靜的木鳥，小動作卻沒逃過葉莫離的眼睛，她那雙大而有神的眼睛閃過一點微妙的光芒，突然湊近他，輕聲道，“我之前見李清潭手裡也有一個，怎麼？你們的定情信物？”

甯言希猛地擡起頭來，脖子卻紅了一片，欲蓋彌彰似的大聲道，“怎麼可能！”

門口許多客人被這聲響吸引，紛紛看過來，甯言希又壓低聲音湊到葉莫離耳邊羞憤道，“我不過是擔心他的安危，不過也是，他現在可不需要我的保護了…”

葉莫離被這話酸的牙倒，連忙擺手拉遠兩人的距離，推脫道，“我可沒興趣聽你和他的那些事。”

她以為甯言希定要再度大聲反駁，餘光裡那高馬尾少俠卻突然定住了。她順着那雙圓潤杏眼的視線看過去，卻見大堂角落裡坐着個青色身影，一頭如瀑長發垂到腰間，隻一支木簪挽在頭頂，正慢悠悠地擡袖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