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骼分明的手指用了些力氣,季月舒被迫仰頭,她努力往後想要掙脫他的鉗制,但盛西庭的指尖幾乎陷進她下颌的冷白皮肉中,細膩軟嫩的皮膚上泛起細細密密的紅。
季月舒張了張唇,卻無法發出聲音,隻能徒勞的在他指尖掙紮。
像陷入蛛網的孱弱蝴蝶,無論如何振翅都無法逃脫。
盛西庭垂下眼眸,一雙漆黑的眼瞳中沒什麼情緒,平靜到近乎殘忍的觀察着她的掙紮,濃長眼睫在眼下投出一片扇形陰影。
在逐漸升起的車座擋闆黑沉沉的背景裡,是一種讓人心驚膽戰的沉默。
“季月舒,”看着她微紅的眼圈,盛西庭輕笑了一聲,掐着她下颌角的修長手指松開,轉而擡起她小巧精緻的下巴,大拇指意味不明的在她下唇邊緣慢慢摩挲,“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求人就要拿出求人的态度?”
說完這句話,停留在唇下意味不明的拇指更加放肆的往上探了半分,指向性十足的落在她微張的飽滿紅唇上。
他的掌心滾燙,原本健康陽光的小麥色肌膚沒入毫無血色的冷白臉頰中,便突兀的紮眼起來。
連拇指上微微凸起的青筋,也在嬌豔紅唇的映襯下也顯得侵略感十足。
車後座狹窄的空間裡,氣氛有一瞬怪異的凝滞。
感受着掌心裡越發明顯的顫抖,盛西庭的手指緊了緊,指腹之下微涼的紅唇無力承受般往下凹陷。
整齊潔白的牙齒在雙唇之間若隐若現,作為最後的屏障,隔絕着外界的窺探。
盛西庭的身體乍然緊繃。
但随即很快放松,他慢吞吞的舔了舔後槽牙,在喉結快速上下滑動中,突然笑了起來。
——方才高漲的怒火,似乎已經 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另一種更加深黯的火 氣。
窺見他眼底深處的暗沉,季月舒有一瞬間的怔愣。
雖然不明白這樣的眼神代表着什麼,但直覺卻在瘋狂預警,季月舒垂下眼,避開了他的視線。
她不自在的往後仰,試圖遠離他惡劣的指尖,有些艱澀的啟唇,恭順的換了稱呼,“二…二少爺,那都是陳年舊事了…年少荒唐,還請您…不要放在心上…”
她唇間溫熱的吐息絲絲縷縷的纏繞在他指尖,原本該是往他心間那把邪火上猛澆熱油的,但她的話卻像是一瓢冰水,讓他的眼神瞬間涼了下來。
盛西庭猝然收回掌心,修剪整齊圓潤的指尖在黑暗中相互搓了搓,似乎想将上面殘留的細膩溫暖觸覺徹底消除。
他垂眸,定定看着光陰交織中瑩瑩生輝的那張臉,勾着唇重複了一遍那四個字
“呵,年少荒唐…”
他的語氣明明又輕又慢,落在季月舒心上卻仿若暮鼓晨鐘,重若千鈞。
季月舒打了個激靈,猛然想起今晚的目的。
“二少爺!”
她察覺到了自己的愚蠢,急急的起身挽留。
叫住他之後卻又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面對他回頭遞過來的冷漠眼神,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又慌又急之下,慌不擇路的将手搭在了他的大腿上,結結巴巴的說出來意,“還請您…幫幫季家…”
這突如其來的一下,不僅是季月舒自己沒想到,連原本已經索然無味的盛西庭都覺得驚訝。
他低下頭,饒有興緻的看向自己的大腿處。
原本材質精良、剪裁合體的高定服裝被緊張的細長手指下意識揪住,工整到一絲不苟的黑色褲管上絞出了細密褶皺,和落在上面的纖纖皓手一樣,格格不入。
順着他的目光,季月舒也看見了這個不妙的細節,她回過神來,終于意識到自己在慌亂之下做了多麼出格的行為。
多年來恪守的嚴格教條在這一瞬間被沖擊的破破爛爛,她的臉色在極端的羞窘之下漲的通紅。
下一秒卻因為意識到大腿的主人是他,而一寸寸發白。
她方才,是不是,在試圖勾引他?
蒼白的巴掌小臉上,神情不斷變幻後,定格在了灰敗。
季月舒低下頭,藏起倉皇眼神,僵硬的手指故作輕松的一根根放開,她扯了扯唇角,拙劣的模仿着生意場上遊刃有餘的老油條,百般為自己找補,“不過如果二少爺不願意,那就算了…”
“看來你還是沒把我的話聽進去,”盛西庭漫笑一聲,伸手抓住了她想要逃離的手掌,小臂微微用力,就将人拽到了身前。
他低下頭,再次挑起季月舒細白下巴,慢條斯理的問她,“幫季家?我憑什麼要幫季家呢?季小姐,嗯?”
季月舒泛紅的眼角再次沁出淚水,羞的。
從他輕佻的語氣裡,她完全明白了這個人的心思。
他是要她自己,将那句話清楚的說出口。
可是他明明知道她…
從小嚴苛到殘酷的芭蕾舞訓練和母親時時刻刻的耳提面命,季月舒循規蹈矩的長大,不僅沒有這個年齡女孩子該有的活潑生動,性格甚至稱得上古闆教條,很長一段時間,她的生命中都隻有芭蕾和書本,除此之外,乏善可陳。
要讓她說出那些對她來說稍顯粗俗的話,實在艱難。
他明明知道。
她也知道他知道。
但她也知道,今時不比當初,他現在就是擺明了要踐踏她的尊嚴。
喉嚨裡像是塞了一團濕漉漉沉甸甸的棉絮,季月舒抖着唇,仰頭祈求的看着他,一雙好看的桃花眼裡盛滿水光,波光潋滟,泫然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