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煜在沈居安面前是豆腐做的。見着犟不過,又不能繼續拖下去,匆匆從一旁的衣帽架上取了條圍巾給沈居安打了個結就把人往片場處帶。
胡穆清拎着分鏡本,看見謝煜帶着人姗姗來遲哎呦了一聲,“我說今天怎麼在片場找不着人,是有家屬來探班啊。”
謝煜笑笑,沈居安在他身後喊了句“胡老師好”。胡穆清應了一聲,又見着他眉眼,沒忍住打量了兩下,問:“小兄弟我看着你有些眼熟啊。”
“去年燕城國際電影展,關山月老師帶着我去見了見世面。有幸見到老師。”
“哦,想起來了!你就是關山月後邊那個小孩,讀少年班的!”胡穆清說罷又看見沈居安手裡拎的保溫飯盒,“沒吃飯吧。”
“我來得晚,害他等了一會,蹉跎了。實在不好意思。”沈居安笑。
“都這樣,行車哪裡是人能控制的。我盡量快些說,留個十五分鐘給你們吃個飯。”胡穆清轉頭,喊了幾個鏡頭組和燈光組的,又喊上謝煜,一行人就去片場校着最後的戲。
沈居安坐在謝煜的椅子上百無聊賴,随手看着手機回複關山月和楚箐箐的消息。楚箐箐剛剛結束在上一個組當副導的日子,據說是在組裡牛馬當久了,需要一段時間重新認識自己的生物本質,于是直接給自己放了半個月的假。休夠四五天精氣神回來了,來問沈居安要不要吃個飯聚一下。沈居安随手給她發了個定位,回複他的是楚箐箐的一連串問号。
“你去那做什麼?”
“探班。”
“哦,謝煜還沒拍完啊?”
“你怎麼知道會是謝煜?”
“林春和可沒膽子讓你去探班。”楚箐箐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唉,謝煜還真是命好。”
沈居安想了想,沒找到楚箐箐這句話的錯誤之處,“是挺好的,長得好條件也好,事業運也不錯。”
楚箐箐發了個抹額的表情包,“也不知道你是真傻假傻。”
收藏框裡找表情,還沒找出來沈居安的肩膀就被拍了拍,一個不認識的女生壓低聲音道:“小哥,你坐錯椅子了。這是男主角的椅子,不能随便坐,快起來吧,我給你找一張。”
沈居安剛想說我是謝煜的朋友,頭頂的光亮便被遮住,謝煜站在他身邊,對那女生笑了笑,“沒事,他是我朋友,來探班的。”
那女生尴尬了一秒,笑笑說不好意思啊,謝煜擺擺手說沒事,又問有沒有空閑的公共椅。說着就跟着那個女生去領椅子了。椅子搬回來,謝煜坐在一旁,沈居安把飯盒打開,從包裡翻出個一次性碗回來,盛出一小碗給謝煜。“你把這個端去給胡導演,說讓她嘗嘗。”
來回不過兩三分鐘,謝煜回來的時候沈居安已經給他羅列好飯菜,一頓飯反複折騰直到現在才吃上。沈居安做飯一向少油少鹽清淡口,不像組裡盒飯那樣油水過大。謝煜拍戲需要降體重,進組以來吃的都是從酒店定的輕食,隻是再好吃的輕食連續吃上幾十天也有些遭不住,今天難得吃上一頓往日吃慣了的正常餐飲,一時又想抱着沈居安流幾滴淚。
趕時間加上沈居安效應,一頓飯速度快了不少,他落筷時沈居安還愣了愣,“你吃這麼快容易消化不好。”
“還要拍戲,沒時間了。”謝煜把一旁的廚餘和餐碗收拾好,又從口袋裡翻出一塊平時備着的巧克力和備用房卡放在沈居安手邊,“你慢慢吃,吃完了就回房間。今天戲有些改動,也不知道拍到幾點,夜裡風涼,早點回房間休息,不用等我。飯盒麻煩你帶回去,放桌子上就行,我回去再洗。”
絮絮叨叨交代一堆,沈居安聽罷咽下嘴裡的飯菜笑出聲,“怎麼現在這麼啰嗦了?”
然後被掐了一把臉。
趕到片場,胡穆清正領着美術燈光和攝影做最後調整,謝煜換完衣服站在片場外,發型師重新梳頭,化妝師圍着他補妝。妝沒大卸,隻是粉底和口紅蹭得比平時花,化妝師感歎着新款定妝噴霧不太好用,謝煜正要為商家澄清,就聽見胡穆清喊他過去。最後一點妝補好,謝煜小跑到胡穆清身邊聽着安排。
“今天飽了口福,替我謝謝他。”胡穆清笑笑,謝煜也笑,說着知道知道,卻不想一會便笑不出來了。
“我剛剛又想了想,覺得還是該這樣做。”
“怎麼樣?”
“把你前面的戲份重新拍。”胡穆清說得斬釘截鐵,“我有空和施靜淳重新談談,補完你跟她的對手戲就補你的單人戲。”
謝煜還沒能完全消化這個消息,腦子不聽使喚下意識就問了句為什麼。胡穆清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還記得剛剛進組的時候我跟你說什麼嗎?”
“情緒不上身?”
“對啊,情緒不上身。”胡穆清點頭,“你演技很不錯,在年青一代裡也算是優秀了。可是感情很懸浮,離真正的完美還有一段距離。我原以為你年輕閱曆淺,給不出那種感覺,隻能想着沒辦法勉強用着吧,放在大熒幕上也算對得起觀衆。可我今天一看,你還是給得出的嘛。你有沒有看過你看他的眼神?你要是把那眼神給一半到戲裡,柳夢梅就能真正從你身上生根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