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老頭無所謂,甚至願意伸出援手,把白日出去乞讨得來的錢,買些草藥與饅頭包子,分與母女二人,濁酒因此倒是喝少了。
面對這種善意,此時的虞熙無法拒絕,隻得把感謝放在心中,希望有朝一日能加倍償還恩情。
無法移動的虞熙日日躺在幹草堆裡養傷,偶爾釋放玄門出來,觀察把玩。
虞錦顔則自告奮勇打理破廟裡的一切事物,她還摘了一朵小白花,放在無頭佛像掌心裡。
“熙熙~好看嗎?”
虞錦顔的雙眼亮晶晶的,一臉求表揚的模樣。
虞熙失笑:“好看,但記得别走太遠,危險。”
虞錦顔嗯嗯了幾聲,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滿心滿眼地撥弄着虞熙的傷藥。
原本破敗的小廟變得溫馨起來。
就這麼過了大半個月,虞熙的腳傷好了七七八八,醜老頭便找來兩根木頭要給虞熙做義肢,一邊削着,一邊喝酒。
虞熙見狀,提點道:“你這樣,削到手活該。”
平日醜老頭嘴巴毒,沒少嘲弄虞熙,連帶着虞熙也學會了毒舌。
醜老頭咧嘴一笑,把酒囊甩給虞熙,低頭專心削木頭。
虞熙笑了笑,拔開塞子,也不嫌棄老頭喝過,就這麼喝了一大口。
大半個月,除了傷勢好轉,她酒量也好了不止一點。
六歲的孩子喝酒,尋常人見着都會打他屁股,但虞熙沒人管,唯一的家長也傻了,自然愛怎麼來怎麼來。
醜老頭的手藝一般,做出來的義肢醜不拉幾,可虞熙裝上後,笑得很開心,隻因這雙義肢傾注了醜老頭的所有心意,非常珍重。
她開始試着站立、行走,仿佛回到了幼兒時期。
虞錦顔會在她身邊攙扶着,睜大眼睛小心翼翼的,生怕虞熙摔傷。
虞熙自覺是個大人,不可以在‘小朋友’面前露怯,堅強地道:“沒事,多摔幾次就會了。”
等到她能行走自如時,大地已經開始回春了。
虞熙靠在門邊,看着外面綠油油的景色,喃喃道:“已經兩個多月了啊......”
東洋初級學院早在一個月前就開學了,她沒趕上報到日子,自然沒學上。
但心裡總歸還是惦記着這事,畢竟她對魂師幾乎一無所知,也不會修煉方法,胡亂修煉還可能有危險。
她有魂力,有武魂,想做魂師,做一個強大的魂師,然後......踏平趙宅!
虞熙的腳好了,不代表她忘了趙家人的所作所為。
她憎恨趙宅的一切,憎恨那個男人,憎恨所有與趙宅相關的一切,包括他們吹捧至極的流星劍。
終有一天,她将親手折了那柄惡心的劍!讓趙明澤趙家人看看,他們畢生信奉的信仰被她踩在腳下!
嬌俏可愛的臉龐上,閃過一抹陰戾之色。
天色漸晚,虞熙把在外頭玩耍的虞錦顔叫回來,細心的替她擦了擦臉和手。
虞錦顔一邊享受着虞熙的溫柔,一邊問道:“醜爺爺怎麼還不回家啊?是不是迷路了?”
虞熙愣了愣,心中也覺得奇怪,平日醜老頭都差不多這個時候回來了,怎麼今天還沒到家?
她嘴上安撫着虞錦顔,但心裡難免有些不安。
夜幕低垂。
就在虞熙坐立難安,準備出去找人的時候,醜老頭回來了,帶着一身傷。
虞熙緊皺眉頭,扶着醜老頭坐下,問道:“你這身傷怎麼回事?是不是那幾個乞丐又搶你錢了?”
之前也發生過兩次,别的青年乞丐見醜老頭乞來的錢多,就動手去搶。
醜老頭六十多歲,風燭殘年,身軀佝偻,幹幹瘦瘦的,怎麼搶的過年輕小夥?
換做平時,醜老頭肯定罵罵咧咧問候對方祖宗十八代了,可今日醜老頭反常的沉默下來。
他瞥了眼一旁滿眼擔心的虞錦顔,沉默不語。
虞熙懂了。
她對虞錦顔道:“媽媽,去幫忙燒點水,我要給醜爺爺處理一下傷口,你自己小心點,别燙到。”
虞錦顔乖乖點頭,跑去一旁打水燒水。
虞熙壓低聲線:“跟我媽有關?”
醜老頭猶豫幾秒,雖念及這種肮髒事說給小姑娘聽不好,但始終是與虞錦顔有關,隻得陰沉着臉道:“前些天帶你媽出去,被那城西區那群乞丐看上了,當時我甩掉了他們。但今天我出去時,不小心被碰上了,他們說要我明天帶你媽過去,不然打死我。我不願意,就被揍了一頓。”
老頭說得隐晦,虞熙又小沒那概念,隻是微微一愣,隐隐覺得不是好事。
她才六歲,對男女之事不了解,隻知道母親很美,她也為此驕傲,卻不知當這份美麗太過脆弱,就會被摧毀。
那雙貓眸頓時浮現幾分驚怒:“他們要對我媽做什麼?”
她隐約猜到是不好的事情,但不明瞭具體内容。
醜老頭并不直言,搖頭歎道:“紅顔禍水啊紅顔禍水,都說美麗的女人多薄命,真是應了這句話。”
虞熙知道紅顔禍水這四個字的意思,但不理解後半句話。
醜老頭瞪了她一眼,道:“這時候倒像個娃娃了。你媽落在那群狼手裡,還有活路?必定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她聽懂了,随即一股怒火上沖:“我殺了他們!”
話雖狠,卻被那稚嫩的嗓音打了折扣,顯得幾分不自量力。
她就隻剩媽媽了,她隻想媽媽好好的,可為什麼上天總是如此殘酷,總愛奪走她重要的東西,難道就是因為她太弱了,所以任人宰割?
醜老頭嗤笑:“就你這小胳膊小腿的,刀都提不起來,還想殺人?”
虞熙被怼的啞口無言,因為醜老頭說得是事實,她太弱了,誰都保護不了。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怎麼辦?
打不能打,還能怎樣,隻能走了。
她冷靜下來了,對醜老頭道:“老頭,跟我們走吧,他們認得你,你留下的話指不定會找你麻煩。”
醜老頭扯了扯嘴角,同意了。
虞熙看着面上青紫的老頭,很是愧疚:“對不起,因為我們的關系,害你被連累了,要離開......”
醜老頭嗤笑一聲:“我一個乞丐,本就四海為家,有什麼離不離開的。倒是你們,孤兒寡母的,離了我估計連飯都吃不上,說到底還得我來照顧啊。”
那看似嫌棄的話語,卻飽含溫情,令虞熙滿心感動,不禁别開頭,以掩飾自己紅了的眼眶。
她嘀咕道:“就你厲害。”
就在他們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一群人堵在了門前。
來者七人,均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身上破破爛爛的,散發着常年累積的惡臭味。
“你們要去哪兒啊?”
為首者笑嘻嘻地道。
醜老頭面色一沉:“你們跟蹤我!?”